揪臉蛋 成了親,我們就要永遠在一塊兒……(1 / 2)

“要不你再想想吧,不用這麼快做決定。”

戚寸心坐在木廊的台階上,認真地說,“這個真的很重要的,不能草率。”

“有多重要?”

謝緲坐在她身畔,將被太陽烤得微化的糖葫蘆遞到她眼前。

“你不吃嗎?”戚寸心看著他。

謝緲搖頭,將糖葫蘆塞入她手中。

“成親不能作假,想著騙過我姑母肯定是不能的,但若是真的成親,那就是兩個人一輩子的事了,”戚寸心咬了一口糖葫蘆,又偏頭看他,“緲緲,一輩子是很長的,成了親,我們就要永遠在一塊兒的。”

她年紀還輕,本也說不清成親到底是多重要的事,隻能僅憑著些許印象對他鄭重其事地解釋。

“做夫妻,就要永遠在一起?”他好似半點不通人情世故的白紙,聽她說這樣的話也覺得有趣。

“嗯,”戚寸心點了點頭,隨即有些疑惑地問他,“你父親和母親不是這樣嗎?”

“他們?”

他垂下眼簾,似乎也儘力翻找了某些久遠的記憶,母親是什麼模樣他已經忘得乾淨,僅有的印象,不過是她臨終前緊緊地抓著他手腕,指甲嵌進他的皮肉裡,嘶啞難聽的聲音充滿憐憫,“我這一走,也不知你還能不能活……”

“他們從來不在一起。”

他的嗓音清淡了些。

戚寸心愣了一下。

“一輩子是很長的,”他卻揉撚著她說過的這句話,於這般大盛的日光裡回望她,他的眸子清淩淩的,溫柔又天真,“那你知不知道‘永遠’是很可怕的。”

“為什麼可怕?”十六歲的小姑娘不知畏憚,反問道。

他看著她,看她的眼睛,也看她鼻梁上那顆小小的紅痣,他又忽然搖頭,眼眉含笑,“沒什麼可怕。”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笑。

不知道他是在想象日後,或許某一天,她再也不能像此刻這樣天真,她會害怕,會哭得滿臉是淚,然後後悔今日對他所說的一切。

那多有趣啊。

謝緲輕抬下頜,看向院子裡被太陽照得凝潤泛光的繁茂枝葉,疏影裡的蟬鳴聲漸疲,連風都帶了些灼人的溫度。

——

“他真的願意?”

小九坐在自家的小院兒裡,聽了戚寸心的一番話,便被驚得目瞪口呆。

“嗯,”

戚寸心抓了一個炸果子喂進嘴裡,“我和他說清楚了的,不要記著我救他的事,我不要他因為這個來還我的恩,我還特地問了好幾遍,他都說好。”

“……可你怎麼就找上他了呢?”小九想起那日在籠子裡鎖著的少年,他那張麵龐上沾著些血汙,但也不難看出他過分出挑的五官,“他不就是長了一副好皮相?戚寸心,你總不能看著他的臉過一輩子吧?”

“你前些天還和我說他生火差點燒了袖子,煮茶摔了茶碗,他連那些個瑣事也不會,活像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偏他對你笑一笑,你就不心疼你那些摔碎的物件了。”

“那是我生病了,他也是為了照顧我呀。”

戚寸心聲音越來越小。

“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會,他識文斷字,很有學問的,字也寫得很好看,我可羨慕他的字了。”

她說。

“是嗎?”小九家裡小孩多,他隻在學堂裡上過兩三年的學便去外頭找事做了,如今也隻算認得字,並沒讀過多少書,乍聽戚寸心這麼說,他還有些意外,“他難不成還真是個家道中落的少爺?”

“不過就算是他願意,那你姑母那兒你怎麼說?他總不能還住在府裡頭吧?”小九說著剝了顆花生吃。

“所以……我有事請你,不,是請你們家幫忙。”戚寸心有點不好意思。

“……”

小九眉心一跳,看著桌子上已經被弟弟妹妹拿得不剩多少的炸果子,“我就知道,吃人嘴短。”

戚寸心是趁著午後廚房沒事的時候出來的,也沒在小九這兒多待,她匆匆趕回去便在廚房忙了一下午,直到天擦黑,府尊用過了晚飯,廚房裡也都收拾乾淨了,才又提著一盞燈,在各處院門落鎖前回到了拱月橋後頭的院子。

謝緲坐在桌前慢條斯理地吃飯,偶爾看一眼坐在對麵的姑娘低頭扒飯的模樣,如果她抬頭看他,那麼他便會朝她笑笑。

他笑起來時眉眼生動,戚寸心有點晃神,悶頭扒了幾口飯,她才說,“我讓小九幫你找了個院子,離他們家不遠。”

“他有個舉人舅舅,早年入贅了通城的沈家,沈家原先是釀酒的,雖不算大富戶,但家底也還算殷實,隻是前兩年惹了官司,家產也被官府收了,他舅舅重病死了,剩下舅母和表哥離開了通城,和他們斷了聯係,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我跟小九說好了,到時候就說你是他通城的表哥,來東陵投奔他們。”

“以後在外頭,你就說你叫沈緲。”

她說。

“你呢?”

少年靜默地聽她說完,卻是輕輕放下筷子,問了聲。

“啊?”

戚寸心抬頭,對上他的目光。

“你還要在這兒?”

他的眼睛剔透清澈,帶著幾分疑惑。

“嗯。”

戚寸心也放下筷子,她認真地說,“我想,我們就先定親好了,我身上的活契還有一年,我在府裡做滿一年多攢一些錢,然後跟你去南黎看看。”

謝緲或是未料她會這麼說,他隨即抬眼定定地看著她那樣一張白皙的麵龐,“你不是說,你姑母不許你回南黎?”

小姑娘聽見他的話,有點煩惱地皺了皺鼻子,“反正是一年後的事,到時候再說吧。”

他忽然不說話了,她看了他會兒,說,“我會常去看你的。”

“每天都來嗎?”

他堪堪回神,輕抬眼簾。

“……嗯,”

戚寸心忽然有點臉熱,她低頭沒再看他,小聲答應,“每天。”

他好像有點黏人。

她心想。

夜裡外頭下起了雨,劈裡啪啦地拍打在木廊的聲音不絕於耳,屋子裡燭火早滅了,但戚寸心遲遲睡不著,在黑暗裡睜著眼,翻來覆去。

“緲緲?”她試探著喚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