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你受傷了(2 / 2)

彆戀 梁稚禾 4831 字 1個月前

霍音站在原地,臉頰被冷風吹得微微泛紅。她有些後悔自己魯莽了一次還要魯莽第二次。

以至於尷尬這麼快又重演。

正欲轉身走開,猝不及防,一包繃帶倏然被扔到她手上。

她瞪大了眼,跟程嘉讓的眼睛對上一瞬。下一瞬,男人睨了眼擱在一旁的酒精洗手液。

很淡漠地開口:“還愣著乾什麼。”

霍音就這麼成了程醫生身邊打下手的工具人。主要負責遞東西、消毒和做簡單的包紮。

效率漸近快起,每回程嘉讓的手伸過來的時候,她都會精準地將對方需要的東西遞上去。到後來,傷患還以為她是休班義務救場的護士。

不知是不是因為先前那些同行的行為惹得程嘉讓不虞。他始終繃著臉,利落地診斷、處理傷口。整個過程沒跟霍音說過一句話。

一直到最後一個傷員馬上處理完畢,霍音將無齒鑷子遞到程嘉讓手上,指心不小心擦過對方的手掌,本能地將手猝然收回。

周遭人來往的腳步有如細密促急的鼓點,一下接一下地傳進她耳中。

霍音抿抿發乾的嘴唇,通過開口轉移注意力:“呃,剛剛那些記者大概是為了報道太心急了,上頭都有領導壓著,也,也挺不容易的。”

她講得慢吞吞,不自覺帶了些許南方鄉音,似乎自知理虧,有的地方還不禁停頓。

這樣講話,聽起來格外靦腆可欺。

沒等到對方的回應。

霍音頓了一秒,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突然鬼使神差地補上一句:“也不是所有記者都那樣的。”

說完恨不得咬斷舌頭。

自個兒都覺得這話怪怪的,聽起來茶裡茶氣。

尚且在懊惱之中,恍惚好像聽見程嘉讓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最後一個傷員的傷口被順利包紮好。興許是因為雙手在凜凜風寒中凍了太久,解決了傷員方一鬆懈,收拾東西的時候,程嘉讓就直直被自己手裡的鑷子紮破了另一手的指腹。

瞬間就見了血。

霍音被血色吸引,看過去的時候,程嘉讓也隻是略一斂眉,扯過一片紗布就要隨手按上去。

按上去之前,霍音突然伸手過去,握住對方冰磚一樣涼的手掌。

周遭行人經過的鼓點好似漏了一拍,她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還教訓起人家醫生來。

“還沒消毒。”

程嘉讓緩然掀眼,往回抽了抽手,不大上心:“小問題,不用麻煩。”

“那怎麼能行。”

霍音擰起眉,不由分說,就著剛剛的力道拉過對方的手,小心翼翼地從他另一手裡拿過鑷子。消毒、上藥、包紮一氣嗬成,還不忘糯糯嘴碎數落人家,

“你不是醫生麼,剛剛給其他人消毒那麼認真,怎麼自己又說是小問題了。”

聲線很低,接近於慢吞吞的嘟噥。本就是柔聲細語的小姑娘,這樣小聲說話帶著天然的嬌。

她說完,才後知後覺地自己說多了。

噤聲的時候,莫名覺得有些局促,垂眼探過去的時候,又看進對方波瀾未驚的眸子裡。

須臾。

她聽見他低聲說。

“也不是每個醫生都這樣。”

……

短暫的交流中。

誰也沒注意到後麵有記者舉起相機,在寫著2021-11-29的取景框裡,“哢嚓”一聲,記錄下了這一幕。

——北京北三環冰天雪地的街邊。

穿奶白色棉衣胸前掛著相機的年輕女記者單腳跪在街邊,瑩白的手伸出去,小心地給穿著白大褂的英氣醫生包紮。

一個溫軟一個冷峻。

無論霜寒雪嶺,人潮洶湧,皆是惹眼的一雙。

簡單的包紮到了最後一步,霍音將一個小小的蝴蝶結在程嘉讓手上的繃帶上落定。

蝴蝶結被周邊吹來的風柔軟輕搖,在他線條冷硬的手上格格不入,又詭異的和諧。

林珩就是在這個時候過來的。

霍音注意到他的時候,林珩已經走到她身邊,聲音聽起來如慣常溫文爾雅:“讓哥怎麼還信得過她,我們阿音不是學醫的,弄不好這個,拆了我幫你重新處理一下吧。”

他說話的時候,重心似乎刻意落在了“我們阿音”這幾個字上。

霍音沒抬頭,視線所及,林珩已經伸過手來,馬上就要扯到蝴蝶結的一角。

卻被程嘉讓輕描淡寫地躲開。

“不用麻煩。”

拒絕的話落下,人已頭也不回起身離開。

程嘉讓一走。

林珩的不悅看起來有些壓不住,霍音被他從地上拉起來,隻聽對方道:“我不是跟你說過……”

霍音看著林珩吞下後半句話,他似乎有些著急:“算了,反正過了年你以後也見不著他。我這邊還有點急事,你自己打車回去,能不能行?”

他說完,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錢夾,正欲抽錢出來,就被霍音攔下。

她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有錢的。”

“北京打車貴得很,你那點兒錢……”

“真的不用。”

“行吧。那你路上一定小心,到宿舍給我發微信。阿音,我是真的有事跟你不順路,不然我一定送你回去。”

“好。”

霍音雪白的下頜輕壓,

“能送我過來已經很感謝了。”

“說的什麼傻話。那我走了。”

“好。拜拜。”

-

從事故現場離開的時候天色已經儘數暗下來,人在其中仿若置身深藍色的海洋底部。

徐老之前打電話的時候告訴過霍音一拿到一手報道就要儘快送到他家。霍音看著相機裡零散的幾張現場照片。

知道自己在徐老手底下的第一個任務就這麼被搞砸,忍痛打了個車,到徐老家負荊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