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初心何在?(2 / 2)

點將仙 東家寧 5352 字 2個月前

話雖如此,但劉嬤嬤心裡卻很清楚,這是不可能的。

從天之嬌女跌落穀底,成為一個農女,還是以那般不堪的理由,又怎會……好好的?

容鈺麵色淡然,仿佛已經接受了如今的巨變。她撩起衣袍,便跪在了地上。

彎腰,便要磕頭。

無論如何,生恩不能割舍,可養恩卻也大過天,絕不能忘!

容鈺明白,那人不會在乎這些了。

可她卻不能忽視,這份養恩如山重。

隻是頭還沒有磕下去,頭上便忽地傳來了一聲冷笑。一個身著宮裝、妝容精致,滿身華貴的美豔婦人走到了她的身前,“不用在這裡做戲了,莫要再礙本宮的眼。”

“容鈺,站起來!”

她厲聲喝道,極是嚴厲。

容鈺身形微頓,最終,她也沒有磕下這頭,而是在那聲厲喝下緩緩站了起來,看向了麵前的宮裝婦人。

她看上去不過三十出頭,容貌美麗,可威嚴甚重,滿身威勢,倒是讓人忽略了她的容貌,隻注意到那滿身尊貴。

這便是曾享譽京城的長公主之女,長樂郡主孟沅。

她十八歲嫁予魏家前任家主魏憲,成為將軍府的主母,後丈夫戰死,她閉門守寡,以女子之身,守住了將軍府的家業。

直到她的獨女在軍中嶄露頭角,這位深居簡出的郡主才慢慢現於人前。

她出身尊貴,便是青年喪夫,守寡多年,可依然是地位尊崇的郡主殿下,無人敢欺她騙她。

便是當年,她隻生下了一個女孩兒,她也沒有氣餒。

而是精心教養女兒,直到那個小小的女孩成長為如此優秀的模樣——以女兒身上陣殺敵,卻勝過所有男兒,成為大周最厲害也是唯一的女戰神!

可曾經,麵前的人讓她有多麼驕傲,如今,就讓她有多麼屈辱!

容鈺抬眸,對上的便是長樂郡主滿是冷冰與厭惡的臉。

“若不是你那卑劣低賤的生母,我將軍府又會落到這般讓人恥笑的境地?”孟沅眸色冷厲,“若不是因為陛下,你以為本宮會這般輕易的放過你們這卑鄙無恥的一家?你本來就該是一個低賤的農女,如今不過是回歸本位罷了。這二十年的榮華富貴,已經是你偷來的,若不是你,我的女兒又豈會流落鄉野?!”

想到她回歸的親女,長樂郡主的心中便是滔天怒火。

她看著麵前的容鈺。

即便身著布衣,可依舊無法掩藏那身不下於人的氣勢,便是隻這般靜靜地站在那兒,便已經讓人無法忽視。

她的優秀,有目共睹!

可如今的容鈺有多優秀,長樂郡主就有多生氣。

二十年的心血……付諸東流。

“容鈺,你可知本宮有多恨你?”長樂郡主咬牙看著麵前安靜的人,一字一頓的道,那雙麵對她時,曾充滿了欣慰的美麗的眼睛中已經隻餘恨意。

恨意……

容鈺渾身一震。

是呀,她占了容瑄的位置,搶了她的人生,享受了她的榮華,搶奪了本不該屬於她的榮光……讓人又如何不恨呢?

“……對不起,我……”然而,事到如今,她能說的卻隻有一句如此蒼白無力的話。

“閉嘴!”長樂郡主卻倏地打斷了她的話,冷聲喝道,“本宮不需要你的道歉,彆……讓本宮惡心!”

容鈺抿緊了唇,平靜的麵容終究有了裂痕,隻能挺直著背脊站在那裡,任由處置。

“你與你母親所做的惡,不是一句道歉便能抵消的。”長樂郡主頓了頓,忽地道,“若是你真心覺得羞恥,就應該把不屬於你的東西全都還回來!”

容鈺抬眸,看向她,“但憑郡主指示。”

長樂郡主目光微垂,片刻沉聲道:“容鈺,你欠本宮的,欠將軍府的,欠瑄兒的,你這一生也還不清!你以為你很厲害嗎?若不是魏家留下的舊部教你武功,跟你拚殺,便是你拚了命,又怎能立下如此戰功?!”

“所以,”長樂郡主目光如炬,沉聲道,“廢去你的武功吧。”

“郡主!”聞言,劉嬤嬤忍不住喚了一聲,“您……”

“你閉嘴!”隻是劉嬤嬤話未說完,長樂郡主便打斷了她的話,目光深深的看著容鈺,似笑非笑的道,“本宮念在你算是立下過功勞的份上,便網開一麵。不用挑斷你的手筋腳筋,廢去你的四肢,隻需要你廢去你的內力便可!”

“容鈺,你可願……”

“好。”

不等她說完,容鈺已經應了一聲,隨即,不等眾人反應,她便一掌拍向了自己的胸膛,又化左手為刀砍向了自己的右手腕!

隻聽砰得一聲,竟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容鈺麵色一白,淡色的唇角終是溢出了一絲鮮紅。

這身內力,是她從三歲起便開始練的,寒暑不停,直到如今,才有所成。而外人皆知,魏鈺將軍刀法出神入化,可如今,她自斷了自己的右手手筋!

“姑娘!”

劉嬤嬤沉痛的喚了一聲,可這一次,卻再也沒有如曾經一般快速地迎了上去,查看她的傷勢。

長樂郡主的臉色驟變。

“郡主之養恩,鈺終身難忘。今生不能相報,是鈺不孝。”容鈺跪在了地上,額頭重重地觸在了地上,發出了清脆的響聲,“隻鈺還有生恩未還,待鈺還恩之後,必會自斷全身筋脈!”

若是她孤身一人,便是把這條命還了也無不可。

但如今,她身後還有容家之人。容家不過是清貧農家,又得罪了皇家,往後的日子勢必更加難過。她現在,不能成為一個廢人。

於養母,她已是不孝。

便再也不能有負生恩了。

“鈺,拜彆……郡主。”

她咚咚咚磕了三個頭,隨即站起來,轉身大步出了將軍府,離開了這曾經生活了十五年的地方。

自懂事起,她便明白自己的使命是撐起將軍府。

她曾哭過鬨過,也曾埋怨過,為何自己要比平常的女兒家累?

可如今,世事無常。

她再也不配了。

她與司馬承說過不負初心。

而如今,初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