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倘若他真觸犯了法條,就……(1 / 2)

第四十八章

坐到午時,範渺渺決意不再等待,便請店主人幫她打包幾塊茶餅,帶回去飲用。難得今日天氣很好,主仆二人也不坐馬車,沿著小道一路閒聊,叫車夫不遠不近跟著就是。牽雲說到她自己,範渺渺才知道她年幼時父親因為賭博,欠了一屁股債,所以將她抵押給了人牙子,輾轉許多地方,最後進了柳府做丫鬟。

那時雖然她年紀不大,對於父母、親人還是有印象的。牽雲回憶說:“我娘生小弟難產,人沒了,我爹因為懶,又是做閒工的,一年裡麵,大多數時間都沒有活做。有一個大姐姐,比我大幾歲,本來我爹做主,也要將她發賣了的,但若是賣了她的話,家裡沒人照顧小弟,所以算了。當時人牙子要抱我走,大姐姐還一直哭,不肯撒手,後麵給我爹狠狠打了一頓,險些連頭都打破了。”

範渺渺聽得不是滋味,突然想起,在柳銜霜的信中看到說,牽雲曾經回鄉幾個月,便問她:“那年你回鄉是為了什麼?”

“小姐,你忘記啦?當時我爹打聽到我在柳家伺候小姐,跑上門來說要見我,我以為他會幡然醒悟,結果還是要我拿錢接濟家裡。”牽雲臉色一變,道,“哼,從他發賣我那日起,我就跟他再沒關係了,本來我是想不理會他的,念他也不敢在柳府門前撒野。不過,聽他說我大姐姐要成親了,我想,就算我與他恩斷義絕了,大姐姐當年為我頭破血流,這個情誼還是在的,所以當初我就稟明了小姐,回鄉去幫她撐腰,免得她夫家以為娘家裡沒人,婚後欺負她。”

範渺渺心想,以牽雲的身世,能活成現在這樣大大咧咧,心性不見一點軟弱,足以說明柳銜霜往常是很慣著她的,也難怪,牽雲有時還敢跟金媽還嘴。讀了那些信,範渺渺自認為對柳銜霜也有所了解了,對於簡單、單純、直接的東西,她是很欣賞的,也因此,無法容忍趙氏的違心迎合,與柳令襄的情緒使然。那麼,李簾靜到底是哪裡吸引著她呢?範渺渺有點困惑。

走了興許有半盞茶時間,主仆兩人都有點氣喘籲籲,牽雲招手叫來馬車,坐進去後,範渺渺說不急回府:“進了城,先上雲街那邊,繞一圈。”

雲街因有衙門所在,街麵的攤販很少,向來不熱鬨,牽雲和馬夫聽到她說,都不明所以,但範渺渺的態度毋庸置疑,車夫答應下來。

誰料剛進城,發覺外麵尤其喧鬨,牽雲打起簾,見許多人都往著一個方向跑,不免覺得奇怪。車夫也回過頭道:“小姐,瞧他們的方向,是雲街。”

範渺渺說:“打聽一下是什麼事。”

牽雲應聲跳下馬車,隨意攔了一個路人,向他打聽。不一會兒回來,過來和範渺渺回稟說:“聽說有幾個散農,狀告魯少爺侵占他們的農田。”

新亭是縣城,雖說瓷業興盛,是開埠之城,但與繁榮的省城相較,還是鄉氣居多。衙門平日裡的官司無非是些小打小鬨的鄉鄰爭紛,像這樣涉及到當地豪商子弟的,幾乎沒有。人天性喜歡趕趟兒,故而百姓得知消息,都一窩蜂地趕去了衙門。

她們馬車慢行,剛上雲街,馬夫說實在走不動了:“小姐,前麵人太密集,再近一些恐怕驚馬,鬨出事來。”

範渺渺說:“那你在這裡等著,我下去看看。”

牽雲跟在她身後落車,十分緊張地四處張望,那日流水宴上的慘案她還提心吊膽著,生怕有人衝撞過來。官府大概也心有餘悸,連忙派了衙役疏散、開道,不許百姓往前聚集。

範渺渺就在人群中看著,耳邊全是指指點點的議論聲,有不嫌事兒大的,也有看熱鬨的,她都安靜聽著,並不表露聲色。沒多久,一隊衙兵護著魯少爺和他的訟師過來了,隨後進到衙門裡。將要開堂,衙役們加快速度驅離好事的群眾,範渺渺便叫牽雲跟緊她,擠到人群前麵,跟衙衛交涉。

聽到她自報家門,衙衛打量起她,為難地說:“按理,隻有涉事的親屬才能進到衙門裡麵,聽大老爺審判。柳小姐,你們家與此事無關啊。”

範渺渺不改麵目,說道:“魯少爺侵占良田,聽說是為加建窯場,那麼我們家就與這門官司有點相乾了,因為在商會公約中,曾經白紙黑字規定了柳魯李陳四家不可私自擴建,而今魯少爺的行徑,實屬於違規。官爺,我們大爺如今不便出門,所以讓我在現場等陶大人的判決,還請您行個方便。”目光示意牽雲,牽雲連忙上前,悄悄塞他些銀兩。

衙衛四周看看,若無其事收下了錢,沉吟道:“既如此,柳小姐,請進吧!”

範渺渺向他道謝,與牽雲進到衙門裡麵。縣城衙門不大,她們進去先是一塊四方空地,空地兩側擺放著兵器架,衙衛讓她們就在此處靜靜觀審。前麵是一聯排的紅木柵欄,上了階梯,就是堂廳,之上掛著“明鏡高懸”的牌匾,之下是縣令辦案的場所。

陶大人還沒來。魯少爺正和他的訟師在堂前站著說話,範渺渺目光一掃,發現狀告魯少爺的散農也沒在堂上。

不多時,突然走出一隊衙役,他們手執棍棒,分立堂前,顯得威風凜凜。“威——武——”聲中,陶大人也現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