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他從前所負之恩、義、情……(1 / 2)

第六十九章

隅園坐落於觀聞湖東岸,為前朝沘水公主出降所建,後改建成園林,作為皇親貴族宴樂的場所。隅園內風景清幽,亭台樓榭,雕梁畫棟,曲廊蜿蜒,假山突兀,移步換景,自生妙趣。那日晏莊下了船,便受人牽引至此地,穿行過廊下小池,來到前堂偏室。

十一皇子盤腿坐在榻上看書,聞到動靜,起身坐好,將書擱在一旁,叫人給他看座。晏莊道謝,落座,做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十一皇子默了一會兒,站起來,雙手為禮:“吾要先謝過先生,若非先生提議,請出談尚書在太後娘娘麵前進言,請賜太後懿旨,作柳家免死金牌,這件事情恐怕很難收場。”

晏莊側身一讓,避開他這一禮,恭恭敬敬地道:“談尚書愛瓷,天下皆知,恰好她也需要一個對柳家施恩的機會,還能因此賣殿下一個人情,何樂而不為呢?殿下隻是一時救人心切,才會想不到,就算是仆不說,殿下遲早也會有辦法的。而且,最重要的是,王陵地圖柳家沒有作假,自尋死路。”

在王陵地圖上,十一皇子插不上話,是福是禍,根本無法掌控。他沒接這茬,看著晏莊,說道:“但能請動談尚書出麵,也是先生的本事。”他言語之中有親近之意。

晏莊隻作不知,說道:“請動談尚書,那是太子殿下的功勞,仆不敢居功。”

一個親衛捧著木盒進來,十一皇子打開木盒,裡麵裝著滿滿當當的黃金。十一皇子拿出一錠,掂量片刻,放回原處,說道:“先生,這是謝禮。”

晏莊並不矯情推拒,向十一皇子行禮作揖,離開。

走出隅園,常灼刀悄無聲息在他身後出現,晏莊隨手將木盒交給了他。常灼刀感受懷中重量,說道:“殿下倒也大方。”沉甸甸的,蠻有誠意。

“黃金換命,他也不虧。”

在新亭時,晏莊尚與十一皇子有來有往,到京城後,反倒有疏離之意。常灼刀好奇問過,晏莊隻道:“優柔寡斷者,難成大事。”

“這話說的,難不成先生就肯眼睜睜地見柳家落難?”

晏莊垂頭不語,隻管微笑。

常灼刀見狀,換過話題,笑歎一聲:“懷抱千金,古今多少人夢想,今日我也算得償所願了。”又問,“先生打算怎樣處置這批黃金?”

“先放著吧。這批來路正,不愁用不掉。”

回到落腳的巷落,常灼刀因是第一次跟著他來,見巷子狹窄,兩側的院牆都十分低矮,他個子高大,隻一望,便能清楚看見院內的情形:窗簷下晾曬著一排排的玉米苞穀,門廊下散落著還未劈完的柴火,此刻,還有老婦在井邊捶洗衣物。

常灼刀樂了:“你就住這地?”

晏莊帶他來到一座極凋敝的宅門前麵,隨手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一麵回頭招呼他坐:“彆客氣。”

常灼刀忍不住道:“就算是我想要客氣,恐怕這也沒我客氣的餘地。”他乾脆在原地站定,扭頭張望,院落很小,四周堆滿閒置的農具,看那上麵的積灰,就知道是早報廢了不用的。晏莊不去招待他,任他好奇打量,自己進屋,換了身衣衫,出來對他說道:“走吧。”

“這黃金呢,放哪?”

晏莊一指角落,不太在意:“就那吧。”

常灼刀壓低聲音,說道:“這裡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都有,你就把那黃金百兩隨手丟在屋中,也不怕人偷了去?”

晏莊笑了笑,說道:“你若囑咐我小心農具被偷,我倒要認真遲疑一番。但你不懂,生活在底層的人,沒機會見識黃金錠,不知其用,便不會心生貪婪。”

常灼刀自覺平日裡過得寒酸,此時也不禁對他歎服:“門也不鎖?”

晏莊好笑:“上了鎖,不就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嗎?”

常灼刀、晏莊二人來到昭德坊,這裡是曾煊赫一時的昭德將軍府邸所在,不過都說“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曾經占據半個昭德坊的將軍府早已門前冷落,不僅如此,據晏莊所知,他們府內百口人的日常開銷,全靠祖產維持。隻出不進,已是維持得很艱難了。

兩人越過大門,走到庭院,也沒有門房來迎。在許多破敝的大宅門裡,這樣的事其實常有,將軍府當然也不例外:府上雖有百餘人口,然而下人不多,就顯得很珍貴,因此也很搶手,不至於叫他來守著門,賺個閒差。而其餘張口吃飯的呢,都是些打折骨頭連著筋的親戚,因為祖上分房分到最後,隻留下這一座舊宅,索性不分了,都住下,皆大歡喜。

晏莊第一次來時,便站在大門前,沉默了很久很久。這次來,總算不那麼失態,卻也顯得興致不高的樣子。

常灼刀跟晏莊說道:“我們直接去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