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 章 總不能因為怕結局壞,就……(1 / 2)

第七十九章

據老婦所言,柳樟當年登府拜見,與老夫人共議婚事,曾經多次明言要為她擇六郎為婿。那時李簾靜尚在苦讀,還不是秀才,柳、李兩家可以說是門當戶對,念在一對小兒女年紀相當,又是男才女貌,老夫人一時沉吟未決。

然而正當猶豫之際,外麵傳來喜訊,說李簾靜在院試中獲得取錄,正式成為生員。多少讀書人寒窗苦讀,未必能中,卡在這第一道關卡,蹉跎數年也是常有的,而李簾靜第一次參加院試,便傳佳音,足見是塊讀書的料,未來仕途可望。老夫人當機立斷,婉拒了柳樟的提議,柳樟此人也大度,不以為忤,反倒命人送來豐厚的賀禮。

“對於這樁兒女婚事,老太太當初還是很惋惜的,不過這件事沒過明路,除我們貼身伺候的幾人知曉,連太太都瞞著,不知道有這回事。大家都暗想,兩家隻怕是沒這緣分,後來有日,太太過來拜見老太太,最後說到請老太太做主,為七少爺討個媳婦。老太太就問,‘想討哪家的媳婦呀?’太太就說,‘喏,就是柳家輩分高的那位。’我們都麵麵相覷,心道,前頭才婉拒了人家的提議,哪好意思再上門提親,還是為個沒正經樣的七少爺?如此,豈不是讓兩家交惡?老太太也覺得不妥,誰知太太笑道,‘老祖宗彆先著急否我,提前備禮就是。’太太說完珊珊而去,未出四五日,柳老爺突然又上門來了,這次,卻是指明要七少爺為婿。老太太奇怪呀,說道,‘我家七郎素來不成才,恐怕不是小姐良配。’柳老爺很無可奈何的樣子,說道,‘兒女情長,哪容長輩做主?’”老婦說著說著,小心翼翼往上一瞥,覷範渺渺的臉色,口中稱道,“當然事後府裡上下心裡都亮堂著呢,小姐與七少爺實乃怨偶一對,哪有半點兒女之情!”

範渺渺說道:“依你之言,是你們太太和我大兄合謀算計我了?”

老婦連忙說道:“柳老爺的用意,小人絕不敢妄加揣測,隻是自從小姐嫁來,尤其是,在柳老爺請來官府小吏,清點嫁妝立據之後,太太就時常有抱怨,小人因此鬥膽猜測,太太當年極力推進小姐與七少爺的婚事,一是為了七少爺成家之後,順理成章掌管家業,二則是想要拉攏柳家,有妻兄支持,七少爺能夠儘早在新亭立足。這第三嘛……”

範渺渺看她頭頭是道,不禁奇道:“居然還有第三點?”

老婦說道:“這第三點,是小人最近才琢磨出來的,小人以為,太太多半還覬覦著小姐優厚的嫁妝。因為在商議婚事之初,柳老爺就曾經提過,會將柳家一半家業作為嫁妝,拱手相贈。老太太認為如此露財,恐生禍端,嚴令我們都不許外傳。現在想來,太太早有耳目,一清二楚得很,不然,當年七少爺亡故之後,小姐鬨著想要回娘家,太太何故嚴詞反對?”

範渺渺哂笑,說道:“但照如今看來,你們太太的反對並不起作用。”

“那是因為老太太命人去到她跟前,提點了一番!”老婦脫口而出,說完自知失言,埋下腦袋,不敢直視她目光,訥訥地道,“太太聽說後,隻有後怕的,巴不得小姐趕緊離開,當然不會再反對了。”

說來說去,總算點出正題,範渺渺來了點精神,含笑問道:“老太太提點了什麼話,你怎麼不肯細說?”

這話笑裡藏刀,老婦忍不住瑟瑟發抖,說道:“小人……小人並不知情。”

不管是真不知情,還是假不知情,算她還有點機靈勁,這時知道矢口否認,給自己留條退路。範渺渺當即也不勉強,問道:“老太太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老婦回味她這番話,謹慎答道:“有好幾年了。起先是為一件小事,不知道小姐還有印象沒有?那一次,遲遲不見少爺的家書,老太太擔憂他在外出了事,叫人去打聽,後來是小姐身邊的金媽,拿了信過來,說是郵差送到了七少爺院中。我們都信以為真,還埋怨郵差做事不踏實,好端端怎會送錯了信?老太太當時沒說什麼,隻是要我們日後都暗中留神。”

看樣子,老夫人果然早就知道柳銜霜對李簾靜有情。範渺渺思忖,老夫人之所以隱忍不發,應是試探過李簾靜的想法,知道柳銜霜是單相思,所以不足為慮。

範渺渺想了想,揚聲叫牽雲入內,示意她暫時安置老婦。老婦摸不透她的意思,匆忙間問道:“小姐,遣退之事……”

範渺渺含糊將頭一點:“我自有主張。”

老婦得了安撫,感恩戴德地跟著牽雲離開。望著她們的背影,範渺渺陷入思考:剛才老婦所言,無非是想借著私情,要挾自己。除去這點不論,她的言談儘是虛張聲勢,其中內情,也多來自於臆想,並無證據,真偽難辨。然而確實點醒了範渺渺,因為早已時過境遷,所以她從未曾探究過,為何柳銜霜會甘願嫁給李七郎?

柳樟寵妹,是人儘皆知的,況且柳銜霜性情剛烈,倘若她自己不願意,哪怕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拿她沒奈何才對。

除非她自己願意。但範渺渺仍覺得奇怪,總感覺這其中有一雙無形的手,在促成此事。會是李太太嗎?恐怕並不這樣簡單。

範渺渺又叫來丁乙,向他囑咐一通,隨後問明柳千億的所在,打算主動跟他陳述此事。雖然此舉會令得兩人都難為情,但如今看來,知道柳銜霜私情的人還真不少,不知哪日就會被捅破。早些告知柳千億,也好多一人想對策。哪知,一點不趕巧,趙氏叫周媽過來回複,說柳千億才剛出府,到道觀看望二爺去了。

範渺渺一愣,回過神來,心想,好些時候沒聽見柳二爺的消息了。哪怕她從不關注,但也清楚柳千億向來很希望這個弟弟能夠迷途知返,回家幫襯家業。

範渺渺問,大爺多久回來?

周媽笑道:“一日兩日總是趕不回來的,因為他們兄弟見麵,少不了要爭執許久,時候晚了不便趕車,在道觀留宿一晚也很常見。太太說了,若是突發急事,事急從權,她叫人快馬過去攔車,也很方便。”

“並非是急事,晚一日兩日不會妨礙什麼。”範渺渺搖了搖頭,笑說,“勞太太費心了。”

周媽忙說,小姐哪裡的話,與她客套一番,這才退出。範渺渺在屋中等丁乙的消息,到了晚上,他匆匆趕回,稟報說道:“小姐,小人俱已查明,確實在半個月前,李太太將那老婦發落了出府,據說是她男人好賭的緣故。聽李府的門房說,老太太曾念在主仆多年,替她償清過一次,但顯然不管用,至今她男人還欠著一屁股債。”

範渺渺說道:“這一批遣退的名單裡有他嗎?”

“剛問過六掌櫃,此人偷奸耍滑,是個潑皮無賴,當之不愧在名單之中。”丁乙說著說著,神情有些遲疑,問道,“小姐,是否要叫六掌櫃除去他的名字?”

範渺渺斟酌道:“此次遣退,本就是為了整頓惰風,如此品性的窯工不除,恐難服眾。這樣,你跟六掌櫃說,讓他晚些公布名單,待我這邊處理妥當,會通知他的。”

丁乙領命而去。範渺渺斟酌了再斟酌,叫牽雲將那老婦帶來。

牽雲剛才一直奉命在彆院看守那老婦,不許她走動,不許她離開,老婦自知失了算,隻怕難脫身,一時懊悔極了。這時循規蹈矩跟在牽雲身後進了屋,望見範渺渺不可捉摸的神色,嚇得腿軟,直接跪下聽候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