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屋外大雨傾盆,狂風大作。屋……(1 / 2)

屋外大雨傾盆,狂風大作。屋內,幔帳垂落,燭火通明。

謝知雪香腮間浮現一抹潮紅,蔥白的手指攥進床帶子,床間吱呀地響,外麵的風淌了進來,吹走她一聲汗水的熱意。

男人氣息清冽,噴在她的脖頸間,儘管是如此場景,他的眸底隻是一片漠然。

不知過了多久,謝知雪腳趾都攥酸了,男人這才叫了水,把她抱去屏風後的浴桶內。

熱氣繚繞,謝知雪用帕子清理著,“殿下,這是要去北塞了嗎?”

玉燭搖曳,映襯著他如玉般雅貴的麵容,長睫微睜,那漆墨般的瞳仁望向她,鼻間唯有一句“嗯”。

謝知雪猶豫間,最終隻是道:“那您早些回來。”

男人打量著她的神情,片刻露出一抹笑色,“舍不得我?”

謝知雪怔然,燭火微醺,男人的目光沉沉地壓了下來,她心口那一點心思被戳穿,她自知配不上眼前這如月般的人,低垂頷首,“奴隻是感激殿下施以援手,若非殿下相救,謝家恐怕早就流放在外。所以奴是真心希望殿下平安。”

男人不語,手指研磨著她的下顎,柔柔一吻。

動聽的嗓音,啞道,“等我回來。”

……

“堂堂謝家嫡女卻在外,為人外室!妾都不如,簡直有辱門風,如此女子應當浸豬籠才是!”

“此女放蕩,還是名門貴女,若以後所有女娘都像她這般,該如何是好?”

“這般作風,可見謝家荒唐!教女不嚴,這謝驊也有責任!”

……

謝驊痛心疾首地看著自家女兒,“知雪,你怎麼會跟……”

欲言又止,看著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啞然,最終甩袖離去。

謝知雪麵容蒼白,這時屋外一道腳步傳來,婢女翠珠取下帷帽。謝知雪支撐著虛弱的身子上前,“如何了?他可曾有回信了?”

翠珠眸底微紅,聲音哽咽,“小姐,不要再等了,等不到了。”

謝知雪微僵,呼吸重了些,“為何?”

翠珠悲腔,神色戚戚,“小姐送的書信全部被打回了,殿下府中的婢女親口與奴婢說,殿下要成親了,陛下親自下的旨,殿下已然應允了!”

那一刻,謝知雪如遭雷擊,步伐連退幾步,嬌靨蒼白如雪,手指不停發抖,看著這已經四月足的小腹,清淚滾落。

“小姐,咱們不等了,逃吧。”

……

轟隆!

雷聲陣陣,大雨滂沱。

夜色朦朧,謝知雪全身濕透,行在長衢,她卻如同失了魂,每一步都格外艱難,而遠處一陣馬車聲傳來,片刻馬車停在了她的跟前。

謝知雪抬眸。

三月梅雨,朔風冷寒,車內之人撥開車簾,男人麵容清峻端方,眉眼如山中瑞雪般雅致。

他命人取下傘來,遞於謝知雪跟前。

“聽聞表妹家中事故,若有需要且尋我便是。”

那琅琅如擊玉的嗓音,溫和如水,緩緩而出。

謝知雪充斥絕望的眸底,怔然地看著他,嗓音沙啞,“陸大人,你為何幫我?”

雨勢愈大,謝知雪被水流逼得睜不開眼,雨幕朦朧,隻見他薄唇翕動,一張一合,似是說了什麼,雨聲吞滅了他的聲音。

她什麼也聽不清,可卻感激涕零。

——

謝知雪醒了。

醒來時背後起了一陣冷汗,從頭到腳徹骨得冷,她不由看向窗牖外,春光爛漫,百卉千葩,一切寧靜祥和。

哪有什麼雷雨,哪有謝家落難?

又是這些夢。

自從她及笄之後,這些夢每日纏身,一些事大大小小的都在她身邊一一應驗,而這段時間更是凶猛,夢的時間越發久遠,還總是斷斷續續的。

夢醒時,她能記得個大概,但總是記不清夢中人的臉。

唯有那最後一幕,許是入了絕境,內心掙紮出了一股力量,她記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世家大族之首,陸家三郎,陸明璋。

她家與陸家是有些親緣,但見得次數不多,陸明璋師從首輔,久居京都,年紀輕輕入了中樞,成了探花,是世家名門典範,無數學子都效仿其風采,但終究是學不到一二。

這位表哥當真君子。

就在眾人見她落難,紛紛避嫌,甚至落井下石之時,他卻施以援手。

相較於夢裡的那位負心人……

謝知雪眉心緊擰,她隻記得那人是皇室中人,如今官家一共有三子,具體是誰她也不知。而她之所為委身為他的外室,隻因為謝家被人構陷,她求門無路,隻能如此。

那股被人遺棄的絕望,在心扉出漸漸掙開一道縫隙,大口大口的冷風灌了進去。

謝知雪細白的手指攥緊,手背上的血管都跟著突顯。

她絕不要再落此下場!

這時,一人推開房門走了進來。

婢女翠珠麵帶笑意,步伐稍快走到了謝知雪跟前,行了個禮,“小姐,夫人叮囑你打扮幾番,等會去與陸家那幾位宗婦喝茶。”

謝知雪長睫覆下,攏緊的手指鬆開了力度,詫然問道,“去陸家?”

翠珠笑臉盈盈,“是的,夫人特意叮囑,讓小姐好好打扮,去相看一翻。”

謝知雪頓然,她已經及笄半年,本應該早已定下親事,隻是一年前祖父過世,作為家中長女恪守孝道,硬生生壓過了孝期,謝家人才張羅著找婚事。而這次去陸家,名義上是喝茶,實則相看。

陸家可是了不得的婚事,多少女郎打著燈籠都摸不著門檻,可見謝家是廢了心思的。

陸家乃江東世家名門,五族七望,為陸家居為首位,家族昌盛興隆,百年繁茂,而她母親柳氏,與陸家三夫人是表姊妹,小時候的手帕交,算來是有些遠親和情分的。要不然恐怕是攀不上這個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