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子隱晦的報複 你不也樂在其中麼?……(1 / 2)

正是早讀時候,周黑雨用標準姿勢大聲背書,一個側眼就瞧見陳漠河邁步走進來。

他身上的寒氣尤為濃重,校服上還有被露珠沁濕的痕跡,好像在深秋的冷風中一個人站了很久。

周黑雨啟唇欲問發生了什麼,可又想到他隻等分科分班就會離開,用不著費心周旋,便止住了話頭。

她正猶豫著,校門外麵傳來“咚鏘咚鏘”的鑼鼓聲,聲音之吵鬨像要把全市的人都叫醒昭告天下有大事發生了。

周黑雨提防著老師不敢大動作,躲在語文書後麵偷偷往外看去。

遠遠的一隊樂手敲敲打打,鑼鼓齊鳴。腰間掛著的紅色綢帶,大約剛剛從哪個村兒裡的喜堂趕場過來。

中間簇擁著一個身穿製服氣宇軒昂的警官,正朝周圍微笑致意。

這位警官拿著的一麵錦旗。紅色絨毛底兒的,繡金大字,上書……樹葉樹枝子擋住了視線,警官還拿著那錦旗來回三百六十度向諸位展示,所以周黑雨隻看見“見義勇為……好少年”幾個大字。

她費勁吧啦地等了好久才等到警官把那錦旗轉過來,她一眼瞧見這極儘讚美的主語是陳漠河。

啊?

周黑雨回頭看陳漠河,他正捂著耳朵,被噪音擾得一臉生無可戀。

在最近的星期一的升旗儀式上,陳漠河被當眾授予了這麵錦旗。

在耳熟能詳的進行曲中,陳漠河四肢僵硬地接過了警察叔叔遞過來的錦旗。

晁校長在一邊欣慰滿意地鼓掌,主持人用洋溢著春節氛圍的預期誦讀著講稿:“在陳漠河同學陽光的笑容中,我們看到的不僅僅是一個見義勇為,為民除害的好少年,更是一中學子建設美好社會,共創優良校園風氣的信心與決心。

陳漠河展開一個陽光的笑容,周黑雨站在主席台下,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像吞了一隻蟑螂的表情。

之後,他英俊但笑容僵硬的麵孔被張貼在了公告欄裡,和那張大紅錦旗一起,在之後的很長時間內,以供眾人指指點點,不是,以供眾人瞻仰。

這次出逃計劃又失敗了,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周黑雨探頭去看陳漠河的神情。

靜水深流,看不出什麼。

她亦步亦趨地跟在陳漠河後麵,順著人群回到班裡。

或許是因為他離開的時日將近,周黑雨放下了芥蒂,想著人之將彆,其言也善,或許可以和他交交心。

總之,回到班裡,她鬼使神差地主動向陳漠河問話,提及那個她一直逃避的話題:“既然你早就知道了我和林順順合夥把你留在學校?就沒什麼想法?”

陳漠河把導學案的紙頁中間的折痕撚平,也沒看她:“什麼想法?”

她瞧著陳漠河麵容平淡,一時間竟然懷疑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就比如……周黑雨你這個壞蛋,竟然和林順順一起騙我,我要狠狠報複你之類的。”

陳漠河掃了她一眼,“你倒是提醒我了。”

水筆在修長的指尖轉得如同飛花,他好像真的在認真思考:“你說我是把你煎了、炸了,還是清水燉了?”

“啊?”周黑雨挑眉,言重了,他不會真是這樣想的吧?

他勾唇而笑,低頭去寫導學案:“開玩笑。”

周黑雨打了個哈哈:“你沒打算報複我,我就放心了。”

陳漠河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她的話音上,耳尖顫了顫,可筆尖在物理導學案上刷刷不停:“有啊”

周黑雨警惕起來,遲疑地問道:“有什麼,你打算怎麼報複我?”

他像是打啞謎一樣把話說得玄乎:“我什麼都沒做,但什麼都做了。”

周黑雨被他撩撥得好奇,心裡咚咚直跳:“什麼?我怎麼沒有察覺到?”

陳漠河笑了笑,停下筆,輕言輕語道:“你以為這場遊戲隻有我一個主角?”

周黑雨一愣。遊戲?什麼遊戲?

陳漠河轉過頭來看向她,那雙眼睛附著了層狡黠,滿懷惡意地逼近:“你不也樂在其中麼?”

周黑雨呼吸一滯:“什麼樂在其中?”

陳漠河不答話,抬手把校服袖子擼上去,歪頭去看窗外逐漸凋零的綠樹。

周黑雨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外麵,風吹樹動,心臟仿佛知道將近逼近某種真相,砰砰跳地格外清晰。

她雙手緊緊攀桌沿沉默不語。胸中的附在情緒仿佛蟲洞中心的海水,混沌地亂攪又被粉碎殆儘,不上不下如鯁在喉地堵在心口。

好像一陣山風呼嘯而過,周黑雨耳鼓隆隆。

這場叛逆的遊戲,她是樂在其中。

她怎麼可能不樂在其中?

水泥澆築的巨大學校裡,哪個點乾什麼全被安排得清清楚楚,一舉一動全被監控。提高效率,遵守條框,吞咽知識,這些全是為了最後那場決定人生的考試,無可厚非。

可這裡沉重、嚴肅、認真,容不下與標準答案相左的回答,無所可以樂趣,無處可以接納她的奇怪主張。有些人可以從容接受,可周黑雨做不到,簡直覺得了無生趣。

但陳漠河是條框中橫生的枝節。他的存在給了她叛逆的理由,她儘可以以他之名儘興而為,把那三百多頁的校規拋諸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