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不一般，你不要沾上，好好學習。]這是第二句。

不一般？方尋琢磨著顧明悅的信息，心道，那家夥該不會是知道什麼吧？

[一次是意外，兩次絕不是巧合。]

方尋一直沒有回消息，顧明悅就一直發個不停。

這家夥這麼囉嗦的？方尋回憶，記憶中的顧明悅明明是寡言、冷漠又臭屁的樣子。

[知道了。]方尋回複。

[你知道什麼？]方尋的回複剛剛發送成功，顧明悅的消息就又來了。

“靠，這家夥打字這麼快的。”方尋嘀咕著，“知道就是知道了唄，還追問....”

方尋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麼回複，便將手機調成靜音塞回口袋，不再理會。

耽誤的這麼一會兒功夫，“哇嗚哇嗚”的聲音傳來，一輛救護車直接駛進入了學校，直奔初三教學樓的北院牆。

方尋躲在角落裡，隔著人群，看著救護車急匆匆來，又急匆匆走，心中默念：希望還有救。同時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解決掉兩隻鬼！

厚重的陰雲終於承載不住水珠的重量，豆大的雨點啪啦啦落地，大雨傾盆而至。夏日的沉悶一掃而空，蒸騰的暑氣被撲滅，水泥地上刺目的紅血在大雨的衝刷下變得稀薄，最終了無痕跡。

放學的鈴聲終於響起，班主任宣布今日的晚自習取消，學生們歡呼一聲，好似已經忘記了剛剛恐怖揪心的一幕。

“尋哥，一起吃炸串去！謝謝你下午的快樂水。”幾個人男生約方尋一道走。

“不吃了。”方尋擺擺手，“今天我有事，下次我請你們。”方尋摸摸褲子口袋，確認裁紙刀就在裡頭呆著。

學生們轉瞬走得乾淨，方尋背上書包往二樓的樓梯間去。他準備在二樓廁所裡躲一會兒，等整棟樓的師生們都走光了，就去三樓解決了那兩隻鬼。

忍著臭味，方尋躲在角落的格子間裡，同時掏出手機準備給家裡穿個消息。

點開手機，是一連串的未讀消息，有來自顧明悅，有來自楊愛萍女士。

方尋先點開老媽的消息，無外乎是問方尋晚上想吃什麼、宵夜想吃什麼。

方尋回複:[和同學吃炸串，晚到家四十分鐘。]說謊這種事情，方尋早就駕輕就熟。

顧明悅的消息則複雜很多，方尋扒拉著手機看得眼花，隻拖到最後看最後一條：[不然我就告訴楊阿姨！]

“切。老一套，告狀精。”方尋將手機塞回書包的側邊口袋，將書包掛到廁所間的掛鉤上，緩緩推開了門。

教學樓人走樓口，方尋一手插兜緊握著裁紙刀，屏氣凝神往三樓走去。昏黃的走廊燈下，嘩啦啦的大雨掩蓋了方尋輕微的腳步聲。

守在三樓女廁門口的老師和保安都不在了，隻拉起了一條警戒線。廁所的門敞開著，裡頭黑魆魆一片，走廊的燈光照不進其中，就像一隻惡獸在黑暗中張開了大嘴，狡猾地等待著獵物送上門來。

跨過警戒線，陰濕寒氣撲麵而來。方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快走！

可是方尋還是義無反顧地推開了那扇半開的門，帶著一把裁紙刀直麵那可怖的非人存在。

“是我放縱了你們。”方尋死死盯著兩隻鬼。水鬼還是先前的模樣，渾身腫脹，看不清本來麵目。黃詩涵相比下午更加的凶戾了，周身漂繞著一層血霧。

水鬼笨拙上前，兩手亂舞。黃詩涵則麵目凶光，紅血絲迅速爬滿眼球，一雙赤紅的眼睛像是染了瘋病的惡犬。

“哢嚓嚓”是方尋推開裁紙刀的聲音。

看見方尋的“武器”，黃詩涵麵露嘲諷和不屑，似乎在說：就這？

方尋心中一凜：黃詩涵似乎是比水鬼還要厲害的厲鬼——水鬼可沒有她情緒豐富。

方尋見過許多鬼，大部分的鬼都處於一種混沌矇昧的狀態，簡直和二傻子差不多。他們因為執念而滯留人間，卻在化作成鬼的一瞬忘記了自己的執念，隻能渾渾噩噩遊蕩天地之間，最終化作虛無。

情緒越多樣的鬼則越厲害，最最厲害的鬼甚至與人無異，甚至能行走白日。

黃詩涵無疑是一隻厲鬼。

黃詩涵咆哮著衝向方尋，企圖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方尋絲毫不畏，直麵進攻，右手輕揮，鋒利的刀刃劃過粘稠的空氣，刺向的卻不是厲鬼，而是方尋自己。

薄刃劃過皮膚如火舌舔舐，血珠沁出，猶如一縷佛香破開汙濁、驅除鬼魅。

黃詩涵猛得一頓，察覺不對想逃。方尋如何能再放她走脫，左掌揮出如鷹抓一般擒住黃詩涵，鮮血碰觸厲鬼的一瞬，哀嚎刺耳。

“啊！！！”厲鬼拚命掙紮著，方尋的血珠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赤紅的烙鐵燙在人的肌膚上一樣，切膚之痛。

“說！為什麼要誣陷顧明悅！楊雨霽是不是你害的！”方尋手下用力，質詢道。

“嘶！吼！”厲鬼嘶吼著，企圖掙脫鉗製，撲咬方尋。

“你說！”方尋的眼神射向龜縮在牆角的水鬼，“到底怎麼回事！兩條人命！”

“嗚嗚。。。。”水鬼是個傻的，根本無法回應方尋。

“你們不說，我就當你們認了！”方尋咬破右手拇指，往厲鬼的天靈蓋探去。

雖然自小能夠見到這些非人的存在，甚至還和其中的一部分相處不錯。但是倘若將“人”、“鬼”放在天平的兩端，方尋會毫不猶豫地傾向“人”——活人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會不會冤枉了這兩隻鬼，在人命之下，那就不重要了。

寧可錯殺一千，不可錯放一個。就在兩個小時前，一個鮮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隕落——因為自己的失誤！

“方尋！你在乾什麼？！”

關鍵時刻，一道清洌的男聲破開黑夜的雨聲，踏足這非人的戰場。

“啪嗒”一聲開關聲，明光亮起，驅逐一室黑暗。

“顧明悅！你他媽有病吧！”看著空蕩蕩的手掌，方尋憤怒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