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雪天 我沒有時刻關注你的癖好……(2 / 2)

冬宜兩兩 絮枳 6891 字 2個月前

推人,關門,動作一氣嗬成。

連賀潯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也沒看到。

好在不是老師,隻是學生來醫務室拿創可貼,自然不會進到房間去。

等他們離開後,黎月箏總算放鬆下來。但猛然想起自己方才拖拽賀潯的“驚世之舉”,總歸是有些後悔。

盯著那扇緊閉的房間許久,黎月箏還是硬著頭皮推門進去。

聽著動靜,賀潯抬眼一瞬,見是黎月箏,又繼續低下頭綁紗布。

他的手法粗糙,落在黎月箏眼裡,不禁有些礙眼。她猶豫片刻,還是淡聲提醒道:“你沒用生理鹽水衝洗。”

聞言,賀潯頭也沒抬,“都一樣。”

話音落下,房間沉默下來。

黎月箏很直接地盯著他,良久,冷不丁來了句,“你的敷衍和誰學的?”

似是意外黎月箏的問題,賀潯包紮的動作停下來,轉而盯著她看。

那雙漆黑的瞳孔像死水般毫無波瀾和生氣,看得黎月箏後頸發毛,她察覺自己的多言,正打算到此為止,可對麵坐著的那人又開了口。

賀潯把手裡的東西擱在桌上。

“那你過來幫我。”

——回憶到此。

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賀潯這人都太難捉摸,這短短幾個字的重合也不知是刻意還是巧合,隻是無論哪種,總是讓黎月箏覺得來者不善。

今晚還約了岑敘白,但黎月箏清楚,此刻的自己好像並沒有剩餘的精力去赴一段約會。

方才在賀潯麵前那一出,到底是佯裝的意思更多些。

對賀潯,含蓄的方式向來行不通。想要讓他明白現在的狀況,不做越界的事,就隻能直截了當。

想了想,還是選擇打電話過去。

“喂,敘白。”黎月箏按了按眼皮,“我剛結束,問司機師傅借了充電器,你那邊怎麼樣?”

車子拐過一個路口,黎月箏靜靜看著窗外摩天大樓的巨型廣告牌上,是賀氏集團旗下璟湖度假村的宣傳片。

黎月箏身上疲軟得厲害,她深呼了一口氣,朝著電話那頭的岑敘白歉意道:“敘白,今天結束得有點晚,我想先回去休息。”

“這樣啊,那行,正好我這邊也剛完事兒。”剛從T-world酒店出來的岑敘白看了眼黑透的天,“需不需要我過去接你。”

“沒事,也不遠,我自己回去就好。”黎月箏忙道:“明天還有個大早要起呢,你也趕快回家休息,晚上最好不要熬夜,早點睡覺。”

“放心吧,這話還是對你說比較重要。”

“本來還說看你今天這麼辛苦,晚上給你做點你愛吃的,計劃泡湯了。”岑敘白打趣道:“下次不如你做給我吃?”

黎月箏笑,“行啊,想吃什麼告訴我,隻要不是太難。”

又閒聊了兩句,電話才被掛斷。雪夜晚間的車速慢,趁著這會兒時間,黎月箏再次確認了明早的拍攝地點和時間。

車窗外模糊的光線透進來,黎月箏眼簾微垂,眼睫遮下淡淡陰影。

她打開手機備忘錄看拍攝手記。

文字末尾是她每回外出都要寫的話——

[希望明天一切順利。]

-

和預估的一樣,一夜的大雪累積,第二天的京西市被蒼茫白色覆蓋。

考慮到今天的路況,黎月箏比計劃還早了十五分鐘出門。天光微微亮,雪地把城市映得瑩白,看著還亮堂了些。

為了節約時間,她和貝央還有岑敘白直接從家裡出發,到中央大街的城市地標集合。

黎月箏從樓下攔了輛車,司機師傅開得穩,時間也還算寬裕。

可即便是做了準備,突發情況的到來也難以預測。

從黎月箏住的地方到中央大街,最近的路線必經相山路,可直到進了路口才發現,那裡在進行交通管製。前麵烏泱泱堵了一長串,看起來狀況不太妙。

前麵的司機師傅摸了摸自己的寸頭,有些抱歉地看向後視鏡,“路況不好,前頭封了。”

“姑娘,你是趕著去上班嗎?”看黎月箏一直在窗外和手機之間來回看,司機能察覺到她是在趕時間。

黎月箏點頭,“師傅,前麵還有多遠啊。”

“還有五六公裡呢。”司機歎了口氣,手指敲了敲方向盤,“多少年沒下過這麼大雪了,我今兒一出門雪直沒腳脖子!”

心裡想著拍攝的事,黎月箏沒有閒聊的心情,隻是出於禮貌應和了兩聲。

再晚一點,天就大亮了,等調試好設備,哪裡還來得及趕著早高峰的時間拍。

就在這時,黎月箏的手機響起。見是岑敘白,她立刻接起。

“箏箏,你出門了嗎?”電話那頭的岑敘白聽著聲音有些焦急,“相山路封了,不能走——”

“已經晚了。”黎月箏眉毛皺起,焦急地往窗戶外麵看,“我已經被堵在路上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通行。”

“怪我怪我。”岑敘白那邊的風聲有些大,隱約還有汽車鳴笛的聲音傳來,“本來想著走這條路到中央大街最近,誰知道——”

後麵的話岑敘白沒說下去。

這條路是前一天岑敘白和黎月箏通話的時候告訴黎月箏的,雖然不是她家到中央大街的最短距離,卻是全程紅綠燈最少的路線,能節省不少時間。

可現下既然堵在這兒,就是說什麼也沒用了,隻能儘快想法子解決。

其實黎月箏並沒有責怪岑敘白的意思,現在想來還是自己沒有準備充分,要怪也隻能怪到自己頭上。隻是她思考的時候話更少,一時無言還是讓對麵的岑敘白有點沒底。

“箏箏,我應該提前打探路況的。”

溫和的話聲入耳,黎月箏才意識到岑敘白誤會了什麼,她倉促寬慰道:“沒事的敘白,這樣的突發情況以前又不是沒遇到過。”

探頭到駕駛座和副駕駛中間的顯示屏看了眼,時間已經不能再拖。

黎月箏拿出隨身平板看了眼導航,從這裡下車步行一公裡多能走到鯨躍路,在那裡可以做地鐵到上庭口,然後再步行不到五百米就能到中央大街。

迅速做出決定,黎月箏邊匆忙把平板重新塞回包裡,邊同還在通話的岑敘白道:“敘白,我現在下車去鯨躍路,你和貝央先把位置搶好架起設備,我儘快趕過去。”

還沒等岑敘白回答,黎月箏便掛了電話,“師傅,我在這裡下車。”

“今兒是真冷,現在時間還早,正是溫度低的時候。姑娘,你走到鯨躍路可花不少功夫。”司機好心提醒道:“路況差,你可小心著走。”

聞聲,黎月箏笑了笑,“放心吧師傅,謝謝您。”

一推開門,窗外的冷空氣就肆虐而來,如刀片割在人臉上,凍得人直哆嗦。汽車尾部冒出滾滾白煙,冰雪融化,路上濕漉漉的。

黎月箏裹緊身上的羽絨服,人行道上的積雪還有些厚,踩上去會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有的時候不小心踩到冰麵,腳下還止不住地打滑。

路牙子的雪堆很多已經變得灰黑,泥濘和白雪混在一起,再嘩嘩流進下水口。

出去沒幾分鐘,黎月箏的雙手和臉頰就凍得通紅。白氣從口中和鼻腔呼到空氣中,寒風順著衣料往裡麵灌。

黎月箏沒敢耽擱時間,半小跑著走到前麵一條街的紅綠燈口。

好容易有了喘息的時候,她站在附近的公交站牌下等待。天上不知什麼時候又下起了雪,細細密密的雪粒並不大,輕飄飄地落在人肩頭。

不過雪化後還是濡濕了黎月箏的發絲,她的長發紮了個慵懶的低馬尾,隻微卷的幾縷頭發貼在額角。雪水順著臉頰滑落,又滴落在圍巾上,下巴潮濕一片。

黎月箏用手背擦了擦,就在這時,耳邊突然穿來道悶悶的鳴笛聲。

抬頭看,一輛黑色賓利緩緩停在眼前。

細小雪花擦著漆黑發亮的車身慢慢飄落,車窗降下,黎月箏和駕駛座上人的視線對上。

賀潯的手搭著方向盤,骨根分明。西裝袖口平整,微微露出腕骨。他眼神冷淡,目不轉睛地盯著黎月箏。

“上車。”賀潯沒什麼情緒地撂下兩個字。

鉛灰色的烏雲積在城市上空,城市顯得壓抑沉悶。冷風刮過,雪好像更大了些。

不清楚怎麼會在這裡碰到賀潯,隱約覺得不是巧合,可刻意又無跡可尋。黎月箏平靜地回望過去,想說些什麼,又被他預判似的攔了話頭。

“這條路是去賀氏的必經路。”賀潯漫不經心地摩挲了兩下方向盤,眼底是一貫的漠然。

“我沒有時刻關注你的癖好。”

“現在零下十幾度,你要是覺得你這兩條腿撐得住在雪地裡走,那就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