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剛來就管閒事,嫌命長……(1 / 2)

針是肌肉注射,華叔雖然年紀大,但手腳麻利,很快就打完一針。鐘鳴生早沒力氣,連針頭紮進臀上肌肉,也隻是低低輕哼一聲,眼皮都沒睜開一下。

宋禹屏聲靜氣地站在床邊看著。

生怕未來巨星就這麼被一針送走了。

好在,事情沒自己想得這麼糟。

也不知是什麼外國神藥,不過幾分鐘,鐘鳴生原本急促的呼吸,就慢慢變得穩定平緩,臉上痛苦的神色也明顯緩和下來。

“沒事了,你們去外麵等他醒來就行。”華叔瞅了人一眼當然道,很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氣質。

林家俊點點頭:“麻煩華叔了。”

語氣禮貌溫和,與他冷硬外表很有幾分反差。

華叔笑道:“你給照顧生意,有乜麻煩的。”又問他,“說起來,上回見你至少兩年了吧?

在這外麵過得如何?”

林家俊輕笑:“托福,還不錯。”

華叔道:“好好好,比你大佬他們有出息。”

林家俊微微蹙了蹙眉,顯然不欲在這個話題多說,隻道:“我去外麵抽根煙。”

“去吧。”

林家俊拿出煙盒對宋禹示意了下,一言不發走出了診所。

宋禹望著對方默默點頭,這人話不多,因而儘管年輕,也顯得有幾分深沉神秘。

他又看了眼床上已然睡得安然的宋禹,將布簾拉上,自己也走了出去。

林家俊蹲在門口台階,慢條斯理抽著煙。

“今晚多謝你。”

家俊搖頭不語。

宋禹在他身旁蹲下,站著已經矮人一截,蹲著也感覺比人小了一號。

他隨意朝周掃了眼,夜色中的窄巷裡,偶爾有醉醺醺的酒鬼爛仔走過,不遠處的牆角還癱坐著幾個癮君子,正在吞雲吐霧。

大約是感覺到他的不適,家俊淡聲道:“是不是第一次見這麼可怕的地方?”

宋禹道:“嗯,以前聽說過。”

家俊道:“你知道九龍城寨的特產是什麼嗎?”

宋禹搖頭。

家俊道:“是雞鴨狗,雞是妓院,鴨是煙館,現在叫毒檔,狗是狗肉館。”

宋禹輕笑:“是嗎?頭次聽說。”

家俊抬手指了指左邊不遠處地上兩個癮君子:“那種把白\粉放在錫紙,拿火燙熱紙底,用吸管吸的叫‘追龍’。”又指向右邊一人,“用火柴盒吸的‘吹口琴’。如果直接滲入香煙,叫高射炮。”

宋禹看過電影《追龍》,那些隻在電影裡看過的畫麵,如今親眼看到不免有些驚心動魄。也更加切身體會,這個世界的危險。

他輕咳一聲:“你懂得真多。”

不愧是混道上的。

家俊歪頭輕飄飄看向他,隔著一層繚繞輕煙,那深邃冷冽的眼神便顯得晦暗不明。

他將煙夾在修長指尖,輕輕撣了撣灰,淡聲道:“香江不比大陸,魚龍混雜,你剛來就管閒事,嫌命長?”

宋禹反應過來,他說這麼多原來是提醒自己,他笑了笑,道:“你怎麼知道大陸就不魚龍混雜了?”

這倒不是亂說,八十年代大陸剛開放,整個社會,就如洪水出閘一樣,治安還真比不上香江。

家俊愣了下,也笑:“倒也是,香江這些年出的悍匪,都是大圈仔。”他頓了下又說,“不管怎樣,人生地不熟,還是明哲保身為好。”

他看著是個猛男硬漢,說話倒是有幾分文縐縐。

宋禹點頭:“嗯,我有分寸的。”他默了片刻,又說,“家俊,你幫了我兩次,我欠你兩個人情。”

林家俊淡淡看他一眼,輕笑:“今晚不算,我們都是助人。”說著轉頭朝診所門內瞧了眼,低聲道,“也不知那衰仔幾時才能醒來?”

宋禹好笑道:“人家是大明星好不好?你不會沒認出來吧?”

家俊打了個哈欠,不甚在意道:“鐘鳴生嘛,我識的,前先去午夜場睇他電影,比個女仔還能哭,我都看睡著了。”

宋禹被逗笑,他沒看過鐘鳴生的電影,不過先前都演愛情片,哭戲多很正常。

他瞥了眼身旁人高馬大模樣冷峻的男人。

這種人不看愛情片也正常。

*

鐘鳴生在一個小時後準時醒來。

這時已是淩晨一點,和林家俊蹲在門口閒聊了幾句,宋禹就扛不住睡意,進了診所,拉了張椅子坐在診床邊闔眼小憩。

但天不時地不利,自然是睡不沉的,床上的人一動,他也就醒了過來。

“生哥,你怎樣?”

鐘鳴生揉著發痛的額角,先是環顧了下四周,才將目光落在他臉上。

雖然喝了酒又被下了藥,但他並未斷片。他清清楚楚記得先前發生了何事,自己是如何發覺不對勁,出來後將逃走沒成功,又是如何被一個侍應生救下來,然後那侍應生又是如何帶他逃出麗宮,坐上出租車的。

隻是當時視線模糊,他自覺得眼熟,並未反應過來對方是誰。

眼下看到床邊的人,他自然一眼就確定對方那個侍應生,隻不過……他不可思議地睜大眼睛:“你不是片場新來的小武行嗎?怎麼是你?”

宋禹道:“是啊,我今晚去麗宮應聘侍應生,無意間聽到人說那個黃老板包下三樓,好像是要對誰做壞事,又正好看到你進電梯,擔心生哥你出事,就裝作侍應生上去看了下,沒想到真是。”

鐘鳴生聞言苦笑:“我也沒想到有人這麼無法無天,幸好你出手相助,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他想到滿臉橫肉的黃擇天,忍不住後怕地打了個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