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桌掩耳盜鈴式的“不要抽我”中,老師擰動頭部,轉向了聞映潮這邊。
“沈天星。”
她叫了一個名字。
同桌的念叨聲戛然而止。
他終於認了命,垂頭喪氣地站起來。
雖然被點了名的人是同桌,但迎上老師的目光後,聞映潮總覺得,布偶其實在看他。
好在臨時抱佛腳還是有用的,布偶問了幾個問題,都是沈天星剛才臨時抄下來的內容。
“很好,看來你們都有認真完成我布置的任務。”
老師放下書本,兩隻手撐在講台上。
“那麼,請聞映潮同學來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
聞映潮感覺有數道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連同桌也扭頭望著自己。
道道目光如附骨之疽。
老師問他:“聞同學,在你眼裡,我是什麼?我們是什麼?”
“人偶!”有學生起哄搶答。
“不對不對,怎麼能這麼早就暴露呢!”
“他都知道了,說不說有區彆嗎?”
“假的,我們都是假的!”
“隻有他是真的。”
“那怎麼辦呀?”
同桌說:“可是他會借給我筆記誒。”
聞映潮就站在位置上。
身邊嘰嘰喳喳,他瞬間就成了整間教室的焦點。而人偶們在混亂中吵鬨,毫不掩飾的惡意傾吐而出。
“乾嘛和他玩,沒必要和他玩,他是異類!”
老師微笑著把黑板擦拍在桌子上。
“都安靜點!不聽話的人晚上要去洗大家的衣服。”
這句話的作用立竿見影。
那些此起彼伏的聲音立刻弱了下去,直到消失。
教室裡此時隻剩下聞映潮一個人的呼吸聲。
她說:“聞同學,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聞映潮的手心滲出汗來。
人偶遊戲的唯一規則,就是活下去。
正因為規則如此簡單,堅持到最後的條件才如此苛刻。
他吸了口氣,儘可能心平氣和地回答。
“我們是同類。”他說。
“不可能!”
有人偶率先拍著桌子尖叫。
“他在說什麼?”
“笑死了,你們聽見了嗎!”
“他說他是我們的同類?人偶!”
“哈哈哈哈,活著的人,竟然心甘情願成為我們?”
“彆開玩笑了!”
沈天星拉拉聞映潮的袖口:“不是吧,你可要想清楚啊,老師生氣的下場很可怕的。”
老師會生氣嗎?她明明永遠在笑。
聞映潮再重複了一遍:“我們是同類。”
“遵守著一樣的規則,在被束縛的世界裡掙紮,被困在這裡,難以解脫的同類。”
他說:“人來到這裡,就成了人偶。”
在聞映潮的意識裡,一張“認知修改”正靜靜燃燒著。
等了好半晌,等到聞映潮差點以為自己的雙重保險沒有起效,講台上的布偶才張口回應。
“很好,”布偶說,“那麼聞同學,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中的一員了。要好好遵守學校的規則哦。”
說完,布偶又轉向其他同學:“大家也一樣,不能區彆對待,既然是同類,那就要關照。”
“不是同類,就要絞殺。”
最後那句話是警告。
講台下的人偶沒了興致,稀稀拉拉地回答“好”,聽上去不情不願。
老師並不在意人偶們的情緒,她在聲音慢慢靜下去之後,布偶腦袋上下晃動,很是滑稽。
應該在點頭。
“那麼,我們現在開始上課。大家把課本翻到126頁。”
“聞同學,你坐下吧。”
聞映潮不敢鬆懈。
他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在布偶尖利的講課聲裡,沈天星用課本擋住臉,拿筆帽戳戳聞映潮的腰。
聞映潮腰上一癢:?
“我說,你怎麼想的。”
沈天星半趴在桌上看他:“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嚇我一跳。和以前遇到的人都不一樣,怎麼蒙混過去的?”
“老師說話算話的,萬一她剛剛說要把你真的變成人偶,那怎麼辦?”
聞映潮:“你猜。”
沈天星:“我猜不出來,我真的好奇。”
聞映潮還沒心大到和一個人偶說自己能力的事情。
他反問沈天星:“那你呢?又為什麼要幫我說話?”
“很簡單啊,因為你是我同桌嘛,萬一你活下來了,我們還得好好相處。”
沈天星的回答出乎意料地直白。
“我們是人偶,但在這裡,我們是自由的,不是隻表達一人意願的提線木偶。”沈天星說,“我想特彆一點,有什麼好奇怪的嗎?”
“沒有,”聞映潮說,“所以,我還不能完全相信你。”
“雖然我喜歡把話挑明了說。”
沈天星飛快地看了一眼講台,見布偶沒有注意到這邊,才繼續下去。
“但是得不到答案,真的很讓我抓心撓肺啊。”
聞映潮假裝聽不見,不理他。
沈天星自顧自地說了會話,見聞映潮完全沒反應,一副正認真聽講的模樣。隻好悻悻地放棄了騷擾。
可算消停了。聞映潮想。
“對了,這堂課的筆記,能不能拜托你一下,我想補個覺。”
……才消停沒過兩分鐘。
沈天星繼續戳聞映潮:“不會讓你白忙活的,我拿情報和你換。”
聞映潮耐著性子:“說。”
“還有,不許戳我的腰。”
“好的大哥。”
沈天星跟他嬉皮笑臉:“我們班等下還會來一個轉學生,和你和我都不一樣。”
“所以我也很好奇。”
沈天星說:“他叫顧默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