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嬰兒的哭聲弱了下去,洛雪煙寫下幾個字,戳了戳江寒棲:【哄哄孩子,再哭會出事的。】
萬一哭得缺氧可就不好了。
“你讓我哄孩子?”江寒棲滿臉驚詫。
【你輕輕晃幾下,也不費事。】
怕江寒棲拿捏不好“輕”的度,洛雪煙虛環起手臂,輕輕搖晃,做了個簡單的示範。見他滿臉抗拒,她又抓著他的衣袖,輕晃他的手,眼巴巴地望著他。
江寒棲黑著臉,半推半就地催動縛魂索乾起了哄孩子的活。
係著手帕的手往前伸了伸,洛雪煙想也沒想地鬆開衣袖,像先前那般按在滲血的地方,將注意力放到那邊認人的戲碼上。
王煥金惆悵地打量著兩個女人,急得抓耳撓腮,卻束手無策。外表、聲音、神態、舉止,他找了半天破綻,沒發現任何區彆。
“夫君,要不這樣,你問一些隻有我們兩人知道的事。最好是在我們搬來這兒之前的,我怕這妖潛伏府中多年,若你問起府裡發生過的事.......”其中一個杜如雲欲言又止,怯生生地瞥了眼抱著孩子的杜如雲。
“問就問。我不怕你這妖。”杜如雲二號惡狠狠地瞪著她。
“也好,”王煥金思量片刻,問道,“我爹的那支狼毫毛筆藏在哪裡?”
“東院的老杏樹下,我給你望的風。”提議發問的杜如雲對答如流。
“張績那次說在城外的山上看到了神仙,那之後我做了什麼?”
“叫柳生換上你的衣服,替你裝病在床。結果最後也沒找到什麼神仙。”
“我隨我爹去嶺南給你帶了什麼?”
“一盞魚燈。”
“十五歲那年燈會我放河燈許下的願望是?”
“一世一雙人,此生非我不娶。”
......
兩人在那邊流暢地一問一答,杜如雲二號的臉卻越來越白。她像是被人扼住喉嚨,壓抑著沉重喘息,胸腔的起伏逐漸劇烈。冷汗滑過她的臉頰,沒入衣領之中。
“你是如雲。”
結果一目了然,王煥金長舒一口氣,朝那個陪自己進屋的杜如雲伸出了手。
“就知道夫君肯定認得出我。”那個杜如雲麵上帶笑,抓住手,向他一步步走去。
杜如雲二號如夢初醒,聲嘶力竭地喊道:“不!杜如雲,你是杜如雲!夫君,她才是妖!她是妖!”
縛魂索攔住她的去路。
【孩子。】洛雪煙重重點了下本子。
縛魂索從杜如雲二號手裡搶出嬰兒,束縛了她的身體。
“你確定認出夫人了嗎?”江寒棲看向王煥金。
“確定,她一個問題也答不上來,肯定是那個妖物。”王煥金相當篤定。
“我不是妖!她才是!她才是妖,”杜如雲二號拚命掙紮起來,鎮定蕩然無存,“杜如雲、杜如雲她,早就死在那場大火裡了!”
“夫君。”
“一派胡言!江公子,趕緊動手吧。”王煥金將受驚的愛妻攬入懷中,溫聲細語地安撫起她。
“死在那場大火裡的是杜如雲!我親眼看著她燒死的!”
縛魂索一改鬆散,直奔落選女人的命門而去——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淩厲劍氣將縛魂索斬成兩節。
“哥,手下留人!”江羨年手持霜華劍,她衝進屋裡,對著王煥金厲聲道:“你懷裡的才是妖,快推開!快!”
王煥金徹底蒙了,他放開懷裡的人,看看杜如雲,又看看江羨年,愣愣地應道:“你在說什麼,她才是如雲,被捆住的那個才是......”
晶瑩水箭破空飛出,釘入他麵前的女人胸腔裡。
“哢嚓——”
沒有血流出,隻有一聲清脆的破裂聲,像鏡子摔在地上發出的那種聲音。
王煥金呆若木雞地後退幾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水蓮綻開。
杜如雲癡癡地笑起來。起先隻是小聲輕笑,逐漸癲狂起來,笑得整個人前仰後合,渾身抖個不停。她毫無懼色,歪頭看著江羨年,問道:“明明隻差一步,隻差一步,我就能借刀殺人了。隻差一步啊。你是怎麼識破的?”
“我聽說了杜家那場大火的事,進門前又聽到她說的話。”
“所以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年死在大火裡的,不是杜如月,而是你,”江羨年劍指杜如雲的胸口,一字一頓,“杜如雲。”
杜如雲鼓起掌:“沒錯,你說的一點不錯。”
她拔出胸口的水箭,丟到地上,轉過身,居高臨下地審視跌坐在另一邊的狼狽女人。
“那個放火的人,正是我的好姐姐,杜如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