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共死 王煥金自幼跟父親……(2 / 2)

嬰兒果真安分下來,不再亂動。然而還沒等洛雪煙長舒一口氣,懷裡的嬰兒又開始瘋狂扭動。

江寒棲默默隨上一道符。後來嬰兒一動,他就貼符。備好的定身符用完,他又找出一遝黃紙,隨畫隨貼。

洛雪煙哭笑不得地看著貼滿定身符的嬰兒,感覺自己在抱一個展示定身咒的人形展覽板。

今安在喊江寒棲:“江兄,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想跟你說。”

江寒棲應了聲,飛快畫下三道定身符,又畫了道主殺的血符。他把符塞到洛雪煙手裡,走到今安在身旁,問道:“何事?”

“我有一計......”

今安在爬上梳妝台慢慢站直身體。站定後,他對江寒棲點了下頭。

一條縛魂索騰起,飛入碎片的上空,毫無章法地四處遊走,像是一條在草叢裡閒逛的蛇。

形狀各異的鏡子碎片映出紅線的一截鏡像。

今安在拉開若水弓,水箭即刻成形。

弓弦崩到最緊,他屏息凝神,視線追隨縛魂索而動,箭頭也跟著一刻不停地調整指向。

紅線的鏡像分散在由瓷片和鏡片組成的零散碎片中。本體在上方徘徊,鏡像在地上移動。其他物件一動不動,鏡像也死挺挺地定在鏡片當中。

唯有縛魂索的那抹鮮紅是活的,上百個鏡像也是活的。一模一樣、彆無二致的紅裂開,躍進大大小小的碎片裡,看得讓人眼花繚亂。

但今安在的眼沒花。

他極有耐心地循著縛魂索的移動軌跡一塊塊找過去,保持著拉弓蓄力的姿勢,巍然不動。

箭在弦上,也在他心裡。

鏡生本就是鏡像,所以其依附的鏡子在映照物件時會出現片刻的空像。他要利用那個轉瞬即逝的空像期找到鏡生的藏身之處。

不在那裡。

嬰兒的力氣越來越大。終於,在某個瞬間,洛雪煙再也製不住嬰兒,讓她掙脫了懷抱。受鏡化的影響,嬰兒落地就跑了起來,邁著兩條小腿,直朝控製另一個嬰兒的江羨年而去。

不是那個。

一眨眼,嬰兒離江羨年隻有一步之遙。就在這時,江羨年懷裡的嬰兒也逃了出去,摔在地上。

那裡也沒有。

電光火石之間,本體與鏡像已經滾到了一起。一切快到來不及反應,江羨年拿著霜華劍,洛雪煙握著血符,麵麵相覷,不敢輕舉妄動。

那個也不是。

一個嬰兒張開布滿利齒作勢要咬另一個嬰兒的喉嚨。劍氣凝結,血符預備,到了不得不動手的時候了。

找到了!

就在這時,水箭離弦,勢如破竹,射到一塊碎片上,然而箭並未止步於碎片表麵,一整個沒入鏡中,被碎片吞了進去。

一個嬰兒定在那兒,一條條細紋爬滿皮膚。

“嘩啦——”嬰兒應聲而碎,一地狼藉。

另一個嬰兒則一點點變回了正常的模樣,躺在地上大哭。

解決了嗎?今安在等了片刻,不見異常,長舒一口氣,放下了酸痛不已的手。

“應該殺死......”

今安在正要跟江寒棲說話,餘光瞟到一道白光從水箭射中的那個碎片裡鑽出,他心道不妙,拉弓搭箭一氣嗬成。

縛魂索也改了方向。江寒棲握緊千咒,做出攻擊的姿態。

然而還是為時已晚。

杜如月怔怔地拿開手,順著那隻握著鏡片插進她心口的手向上看去,看到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那是她的妹妹。是與她共享同一個的胎宮、於同一天降生的妹妹,也是被她親手殺死的妹妹。

如今,她的妹妹來向她討債了。

“這是你欠我的債,”杜如雲淒然地笑道,聲音帶著哭腔,“我要討回來。”

杜如月看著杜如雲,忽然想起兒時和她許下的願望:做一輩子的姐妹。

她愛著妹妹,也恨著妹妹。但愛也好,恨也罷,她們體內留著相同的血,她們是最親的姐妹。

衣裙自裙擺處燒了起來,一如幾年前的那場大火。

火光中,兩個女人的身形融為一體,化為一股黑煙。誰也不能將她們分開。

雲伴月,月照雲。

她與她同生,她與她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