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母額間帖花鈿 二更合一,6w營養液……(2 / 2)

竇氏立刻垂眸道:“隻是順口和二郎三郎說一下鳳簪來曆,一時說漏了嘴,以後會注意。”

李淵加重語氣道:“一定要注意。”

竇氏道:“是,郎君安心。”

李世民不明白為何父親要訓斥母親,正想詢問,被李玄霸拉住手。

李玄霸:【外祖母是北周襄陽長公主,娘的舅父舅母,就是北周武帝和武德皇後。】

李世民眨了眨眼睛,神色未變,仿佛沒聽到李玄霸的話似的,隻是捏了一下李玄霸拉著他的手,表示自己聽到了。

李玄霸在心底歎了口氣。

母親自幼被北周武帝宇文邕接在宮裡教養,比所有外甥都得寵。宇文邕暴斃北征路上時,母親悲傷至極,仿若失去了親生父親。

後來隋文帝篡北周,並殺掉了宇文家族所有直係男丁,母親哭泣“恨我不為男,以救舅氏之難”。

這話現在應該還未傳出來,應是唐朝建立後才從竇家人或者李淵口中傳出的。

其實李玄霸猜測,外公外婆和舅舅的去世,也和隋文帝有關係。

雖然竇氏還有娘家,但這娘家是指“竇氏”一族。

竇氏如今仍舊還是名門望族,在隋朝從中央到地方都任大官,十分顯赫。但竇氏的父母兄弟,已經全部去世。

竇氏的長兄竇文殊在北周伐齊時戰死,三兄竇照在隋代北周前去世,暫且不提。

竇氏的父親竇毅在隋朝雖拜定州總管,隋文帝常常說非常信任竇毅,但竇毅在隋文帝篡北周的第二年就故去了。

襄陽長公主也同年去世。

而在他們去世的前一年,隋朝剛改朝換代,外祖父和外祖母就急匆匆讓才十一二歲的母親和父親完婚。

更巧的是,竇氏僅剩的兄弟竇招賢剛襲了神武公沒多久,也突然病逝。

北周武帝的遺孀武德皇後,也與李玄霸的外公外婆同卒於開皇二年。

北周的武德皇後是突厥可汗的女兒,曾被北周武帝冷落。竇氏勸說舅父厚待舅母,以安突厥的心。北周武帝聽從了外甥女的諫言,才對武德皇後友善。武德皇後十分感激和喜愛竇氏。她與北周武帝並無子女,便把竇氏視作親女,竇氏也和舅母很是親近。

雖說沒證據是隋文帝下手,或許他們都是因為隋文帝屠戮宇文皇室滿門,驚懼得病而亡。但李玄霸站在後世人的角度陰謀論來看,驚懼而亡,也算一種逼死吧?

武德皇後身為當時還沒分裂的突厥可汗的女兒,嫁妝極其豐厚,全是從現在還未暢通的絲綢之路彼端運來的珠寶香料獸皮。

武德皇後將自己所有的嫁妝都留給了竇氏。

隋文帝和獨孤皇後沒有對武德皇後的嫁妝伸手,還大方地給竇氏多添了些。

所以竇氏雖然沒有親近的同輩長輩了,但嫁妝之豐厚,連公主都不能比。

世人原本嘲笑李淵雀屏中選,卻娶了一個孤女。

待看到竇氏的嫁妝,竇家又出麵為竇氏撐腰,直言一族皆為竇氏娘家,世人這才從嘲笑轉成羨慕。

李玄霸覺得,如果外公外婆和舅舅們還在的話,或許他們見到母親在唐國公府的生活,在對外人誇讚母親賢惠孝順的同時,也會私下安慰母親吧。

李玄霸還知道,母親在開皇二年突然從天之驕女變成孤女,心裡對隋文帝肯定有怨氣。

父親應該也知道,所以才斥責母親不可再提北周武帝的事。

其中的事很複雜,很嚴重,是李世民和李玄霸兩個小孩不能插嘴的。

他們隻能眼睜睜地看父親又訓斥了母親幾句,直到母親眼眶微紅時才結束。

本來一家人歡快的出門氣氛,變得沉鬱起來。

李淵有公務在身,竇氏獨自帶兩個孩子去鄭家做客。

倒不是李淵不願意請假陪他們去,而是鄭家想要竇氏單獨去。

這大概也是“考驗”的一環。

李世民把頭伸出車窗外,揮手和父親作彆後,對母親道:“娘,我一定給你爭氣!”

竇氏拿出小銀鏡補了補眼角的妝,已經恢複了雍容慈祥的微笑:“好。”

李玄霸手指頭在袖口裡動了動。

原本他和二哥一同做好這朵花之後,見李淵在給母親描眉,沒好意思拿出來打擾父母。

他深呼吸了一下,從袖口掏出一個小盒子:“娘,這個貼在眉間,比朱砂更漂亮。”

李世民立刻道:“是我和阿玄做的!阿玄之前還不好意思拿出來,哼,還不是拿出來了。”

竇氏笑道:“娘看看。”

她把小盒子打開。盒子中竟然是一朵半透明的蓮花。

竇氏驚訝道:“真漂亮,是什麼做的?!”

李世民捂著嘴笑:“是我和阿玄在庭院裡抓的蜻蜓翅膀染色後做的。阿玄一邊捉蜻蜓,一邊說我們好殘忍,撲哧。”

李玄霸正色:“確實殘忍。”

然後他低聲道:“但也確實好看。”

竇氏笑道:“直接貼在眉間,像貼花黃一樣?”

貼花黃古已有之,即用黃色塗料把額頭塗成金黃色,或者貼上金黃色的花瓣。但這一般是未出閣女兒的裝扮。

李玄霸道:“傳聞南朝壽陽公主曾在眉間裝點梅花,稱花鈿。花鈿其實在先秦時就有女子如此裝扮,隻是現在不興盛了。”

李世民抱著竇氏的手臂,聲音黏糊糊道:“娘娘最好看,娘娘貼了花鈿,讓花鈿重新興盛,我和阿玄好在鋪子裡賣花鈿。這是阿玄說的!”

李玄霸一愣,然後惱羞成怒道:“我隻是開玩笑!”

李世民嘲笑:“就是你說的,敢說不敢當,阿玄不是大丈夫。”

竇氏撲哧笑道:“好好,娘娘幫你們賣花鈿。用水貼嗎?”

李玄霸先瞪了李世民一眼,然後拿出一盒透明的骨膠:“今天用這個,更牢固,免得掉下來。”

竇氏垂下頭,李玄霸小心翼翼幫母親把花鈿貼在額間。

他和李世民一起糟蹋了很多蜻蜓,粘貼出了層層疊疊的立體效果。

李世民把車簾拉開,讓陽光映射到母親的額間:“娘娘!花鈿在發光!真漂亮!”

竇氏看著銀鏡中自己額間那朵漂亮的花朵,微笑道:“是啊,真漂亮。”

李世民和李玄霸對視一眼。

李玄霸:【娘終於開心起來了。】

李世民對李玄霸豎起大拇指。這是弟弟教給他的誇讚的手勢。

竇氏看著兩個孩子的眉來眼去,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

有子如此,為母足以。

……

鄭家開了側門來迎接竇氏。

若是李淵來,他們就要開正門了。竇氏隻是後院女子,所以他們比較矜持。

竇氏沒覺得什麼,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把小臉沉了下來。

雖開側門也不算不禮貌,但如果對自己母親這個未來的親家母稍稍更敬重一些,開個正門也不算違反規矩。

這就隻是看鄭家人想不想了。

還好鄭家人也沒有太矜持。待竇氏下馬車時,鄭家輩分與竇氏同輩的宗婦已經在馬車停靠處等著迎接竇氏。

她看著竇氏的馬車,臉色有點僵。

人是不是有點多?

竇氏沒有立刻下馬車。

她後麵的馬車車門先打開,出來一群身著綢緞的小廝婢女。

小廝在地麵鋪上綢緞,婢女打起遮陽的傘,又在馬車下放好繡墩,竇氏所乘坐的馬車車門才打開。

兩個孩子先踩著繡墩下馬車,然後一左一右齊齊伸手。

竇氏虛扶著兩個孩子的手,踩著繡墩走下了馬車。

長長的曳地裙落在了鋪著綢緞的地上。曳地裙下,竇氏那一雙綴著東珠的繡花鞋隻露出了半個腳尖。

竇氏仰起頭,對前來迎接她的鄭家的女眷露出雍容又和藹的微笑。

她仰頭時,雲鬢間的鑲彩寶金鳳微微一顫,吐露的紅色流蘇擦過烏黑的發梢,狠狠閃了一下鄭家女眷的眼睛。

鄭家也是豪富,本不應該羨慕竇氏。

但鄭家的女眷皆是出自高門大族,所以她們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了竇氏所戴所穿,皆是宮廷禦用。

特彆是這一支發簪,應是皇後規格,連公主沒有特彆允許都不能佩戴。

竇氏這一身穿金戴銀雖庸俗了一些,但一身金銀珠寶綾羅綢緞皆是宮廷禦用,她們就不好說庸俗了。

鄭家宗婦笑道:“早聽聞唐國公夫人貴氣,這一身……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竇氏溫婉道:“母親乃是文獻皇後長姊,家中一應用具皆是宮中所賜。唐國公府節省,很少置辦新首飾,便隻能用些賞賜的物事勉強裝點。讓夫人見笑了。”

鄭家宗婦立刻斂容:“怪不得。”

竇氏搭在李世民手中的右手抬起,輕輕扶了一下額間花朵:“隻這朵花鈿,是二郎和三郎仿古籍中的花鈿親手為我做之。”

鄭家女眷立刻齊齊把視線投向竇氏身側的兩個孩子。

李世民和李玄霸不由自主挺起了胸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