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見晚安(2 / 2)

深情裡泊岸 珩一笑 3937 字 1個月前

進了。

他勾唇笑了下,曾經打球的技術,現如今耗在犯懶上。

這時,外麵傳來一句“媽,我走了”。

哦,是路漫那個繼女,更準確地說,是養女——孟水意。

柏舟瞄了眼時間,尚不到七點,現在高三小孩上學這麼早嗎?

然後,是一道“嘭”的關門聲。少女“蹬蹬蹬”地下樓,跟前天初見如出一轍。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晨的空氣湧入,並不清新,隻有寒涼。

過了會兒,孟水意推著自行車出了樓道口。

那輛自行車保不齊比她年紀還大,嘎吱嘎吱響,她跨坐上去,慢悠悠地騎遠。

柏舟收回視線,又立了會兒,拆開一包昨天晚上買的麵包,光吃太乾,混著礦泉水,三兩口咽下。

屋裡隻有一張行軍床,他沒打算在這裡住太久,買床也無必要。

行軍床上簡單鋪著墊子、床單,以及一張薄被,它們還散發著一股嶄新的氣味。

躺了許久,外間的熱鬨漸息,他才得以入眠。

柏舟睡得極不踏實,夢雜亂無章,醒醒睡睡,意識浮沉,仿佛溺在水裡,有種掙紮不出的無助感。

醒來後,頭會更痛。

他的睡眠質量與床、環境無關,這段日子一直如此,嚴重的時候,要靠藥物才能睡個好覺。

睡眠,成了一件令他痛苦的事情,連引以為精神鴉片的畫畫,也無法緩解。

他靠毅力從睡眠的困囚中逃脫出來。

吃了點食物,維持基本的生存,重新執起畫筆,繼續那幅未完成的畫作。

這樣沒日沒夜的日子,不知持續了多久,他畫了好幾幅畫,好的,不好的,托人賣掉。

朋友很靠譜,答應幫他賣個好價錢。

那些,就是他目前的經濟來源。

這樣沒日沒夜的日子,也不知還會持續多久。

在繪畫時,他不會去想這些問題。他迫使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到筆端,用細的,粗的畫筆,一點點勾勒出完整的畫麵。

他們對他的評價是:功利一如商人,絲毫沒有藝術的靈魂。

但市場承認他功利的畫技。

這麼畫、睡,又到了晚上,他思維高度活躍的時刻,可身體的疲憊,亟需他停下來休息。

他立在畫架前,指間夾著一支煙,盯著它,思考著,接下來如何細化。

抽完,注意到,垃圾桶被廢棄的報紙、食物包裝袋塞滿。

他把垃圾袋拎出來,準備出門去丟,然後,再次碰到孟水意。

這次是在樓下,她在給車上鎖。

主動開口打招呼的,依舊是她:“小舅。”

對於這個稱呼,柏舟覺得彆扭,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和她,沒有這種關係。

但他還是應了:“嗯,”抽過煙後的嗓子,有些凝滯,他輕咳了聲,“一個人晚上回來,不會不安全嗎?”

小姑娘臉上露出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他會關心她。

她說:“沒關係,我騎得慢。”

柏舟滯了兩秒,才意識到,她以為的“不安全”,是指晚上易出交通事故。

他也沒有多嘴再解釋一句,孟水意又問:“小舅,你白天吃什麼?點外賣還是自己做飯?”

她倒操挺寬的心。

柏舟說:“隨便吃點。”

孟水意抬手一指,說:“街角那邊有家賣盒飯的,可以外送,便宜好吃,乾淨衛生,附近很多人去那兒。”

她的語氣像推銷的,但那雙眼,那副神情,又毫無半點算計之意。

柏舟說:“好。”算是接受了她的好心。

孟水意看他提步往外走,叫住他:“小舅。”

柏舟停下腳步,回頭看她,她說:“你衣服臟了。”

他身上是件普通的衛衣,聞言,他看了眼,袖子衣角沾了點顏料,顯然,她也認出來了。

“小舅,你也會畫油畫嗎?”

“也”?

孟水意解釋說:“我同桌是美術生。”

柏舟無意多說:“會一點。很晚了,你快回家吧。”

話沒說兩句,就開始語氣冰冰地趕人,仿佛前麵的關心是她的錯覺。

但她也不介意,至少知道他不是針對她,朝他揮手告彆,“小舅,再見,晚安。”

校服素來沒有版型可言,套在她身上鬆鬆垮垮的,衣袖長了一截,她疊了兩下,露出細腕。像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

大抵是被風吹的,她的臉蛋、耳尖有些紅,昨天也是。

她拽著書包帶子,小步邁上樓。

他倒是也想有個安眠的夜晚,做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