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 “無人救我,我便自己殺出生路!……(1 / 2)

狂雲碎 龍骸 4412 字 1個月前

虞丹嫿聞言抬頭。

眼前的少年瞧著不過十四五,鳳眼薄唇骨相俊秀,麵頰還帶點稚氣,可個子是高的,體態也極好,瓷白的脖頸隱在係得嚴實的衣領間,肩側繡著昂貴的金線牡丹,腰肢被墜了玉的腰帶勾出一道勁瘦如刀的弧度,他長指間還撚著一顆玉珠,一抬手,就遞給虞丹嫿:“此處何人都有,丟個物件也就眨眼之間,這回我幫你要回來了,下次記得當心些。”

虞丹嫿伸手要去拿,可又不好意思,於是想縮回去,她發間的鏤空雕花釵子隨動作叮叮當當一通亂晃,珍珠鏈子垂下來到耳邊,她結巴著說:“不、不好……”

然後哭腔一個沒止住,細小地打了個哭嗝。

男女授受不親,她不好意思碰陌生人的手。

人來人往虞丹嫿被撞了一下,謝平生帶著她往角落去,燈籠昏暗,他眉眼更顯優越,濃睫垂下來灑了片濃重的陰影,他道:“你伸手,我……我不碰你,放心。”

虞丹嫿遲疑片刻,朝他顫巍巍伸直胳膊,然後掌心向上,指尖還抖了抖。

謝平生啪嗒鬆指,玉珠在她掌心就滾了滾不動彈了。

少年人意氣風發連指尖都帶著暖意,玉珠在虞丹嫿掌心傳遞過來,讓她整個人都酥麻麻的。

她把五指蜷縮起來,指腹蹭著玉珠柔和的外皮。

此時少年人被他的友人來尋,一群錦衣少年嬉笑怒罵在這沒多少光亮的角落,竟比大堂中央燈火輝煌還要耀眼奪目。

“我的好妹妹,你理理哥哥我啊。”虞家兄長坐在二樓廂房,對坐一旁的妹妹討好笑著:“哥哥方才是看入迷了些,罪過罪過,絕非故意忽略你的,彆生氣了好不好?”

虞丹嫿掀開珠簾看大堂的光景,良久才說:“……他是哪家的公子?”

“哪個哪個?我來看看。”虞家兄長聞言樂顛顛湊過來,他把妹妹擠一邊,脂粉味熏得虞丹嫿想暈過去。

跟剛才那個人身上的味完全不一樣,那人身上的味多好聞啊。

虞丹嫿捂住鼻子,給兄長指方才那人。

虞家兄長眼神不好,隨手指看過去大失所望:“啊?你怎麼喜歡一個老胖子啊,那胖子我知道,禮部侍郎王意,是個不得了的貪官,朝廷怎麼也不派人處置一下他?”

“什麼老胖子?”虞丹嫿猛拍他後腦勺一下,而後又清楚指一遍,“中間那個,穿紅衣高馬尾,眼角有紅痣的,長得最好看個子最高氣質也最好……”

“打住打住。”兄長嫌她囉嗦堵住了耳朵,他看過去看了好久,然後目光複雜地看自家妹妹:“甭管多好看,你瞧他年紀輕輕就逛青樓,哪裡會是個正經人嘛。”

“那咱倆不也來了嗎?”虞丹嫿辯解道。

“你哥我這是帶你開闊眼界,他那小子定然是個色痞子,你可彆喜歡他,嫁過去怕是他得有十八個小媳婦,你聽哥一句勸,彆——”

下一瞬大堂陷入驚慌,而後是長刀破鞘的驟響,數十錦衣衛肅穆立於少年兩旁,鼓上舞姬驚恐抱在一起,看那俊秀少年冷臉將一旁肚大腰圓的豪紳胖子壓於劍下,他嗬聲道:“帶走!押入詔獄問斬!”

死寂過後大堂一片狼藉,虞丹嫿坐著懶洋洋玩著手裡杯盞,“哥,人家是官職在身才來的誒。”

“……年紀輕輕能喚得動錦衣衛?這人什麼來頭?北鎮撫司的人麼?”虞家兄長思索片刻,而後雙眼一亮樂顛顛起來:“甭管什麼來頭,年輕有為年輕有為,哥這就帶你回家找爹,隻要你鐵了心要嫁,我們保準兒讓他明天就喊你娘子!”

一回府,虞衡還沒聽自家兒子把話說完就明了那人是誰了,他這兒子家中排行老三,是個不學無術的混賬,不認識多少朝廷中人,可他認識。

“混賬!”虞衡當即摔了茶杯,坐高位上指著老三鼻子罵:“十四爺豈是你妹妹嫁得起的?也不看看人家什麼身份!你去告訴你妹妹,彆亂肖想有的沒的……那人她嫁不得也不配嫁!”

虞丹嫿在門外把話聽得清清楚楚。

十四爺?

她想了想,才記得娘親同她說過此人,此人少時久居宮中不常露麵,又經常在邊塞隨軍,想必父親與他是見過麵打過交道的,父親說此人嫁不得,那必然是她如何也高攀不上的貴人。

嫁不得……

而後一年謝平生都久居皇都,他生得好又是陛下最寵愛最引以為傲的皇子,一時風光無限受儘名門貴女的愛慕。

南平郡主、相府千金、鄰國公主,誰人不愛謝平生呢?

不缺她虞丹嫿一個,有的是尊貴無比的女兒家愛他。

虞丹嫿憑著將門獨女的身份順風順水活了十六年,她第一次嘗到自卑的意味,於是開始格外在意自己的樣貌才能,她不敢再如同初見般對謝平生,於是偶爾瞧見也隻是遠遠一瞥。

她慢慢變得內斂,與謝平生相似的傲氣被年歲打壓摧折成了外人眼裡的“溫良賢淑”,除了家人,沒人記得以往的虞丹嫿是會練功習武的將門女子了。

喜歡一個人太痛苦了,可終止這份喜歡更痛苦。

一年後謝平生隨軍遠征,再回來就功成名就名揚天下,此後他百戰百勝,成了大宋遠比衰敗虞家更年輕的榮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