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再合璧 “躲什麼,又不是閨閣女子……(1 / 2)

“少主!”

一支夷人精兵策馬行來,為首那人見烏魯森圖被麻繩捆住扔在雪地裡,立即翻身下馬連滾帶爬跑將過來,抽出腰間的彎刀替他割斷了繩索:“少主您怎麼樣了,可有受傷?”

烏魯森圖的麵頰被凍得通紅,鬢發上凝著一層薄霜。他已有兩日不曾活動筋骨了,甫一解開繩索,全身關節似乎都僵住了,久久緩不過來。

“劫持少主的可是大鄴的左丞相柳柒?他人現在何處?”為首那位伍長一邊解下自己的獸皮外袍披裹在烏魯森圖身上,一邊問道。

烏魯森圖垂下眼睫,無聲攏緊了外袍。

——方才他已將通往納藏的捷徑告知給了柳柒,前提是讓柳柒想法子保他阿爹一條性命。

柳柒是大鄴朝萬民敬仰的丞相,讀的是聖賢書、學的是聖賢德、修的是聖賢身、立的是聖賢誌,家國天下於他而言便是肩頭職責。

然而這些都不是烏魯森圖所求,他德薄位尊,無法承受、也無法扛起的這些大義,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讓阿爹好好活著。

如今阿爹進退維穀,隻有柳柒能救他。

見烏魯森圖緘默,那位伍長聯想到少主與柳柒之間的傳聞,估摸著他不會如實相告,便轉身對眾人說道:“馬蹄印往不同的方向散開了,大家分頭去追!”

*

邛崍山大雪封山,等閒人極難出入。

眼下已近五更,入山後風雪漸肆,饒是日行千裡的汗血寶馬也會受阻不前。

又行了十幾裡後,烈馬終是耗儘體力倒地不起,雲時卿和柳柒不得不棄馬前行。

柳柒腿傷未愈,每走一步傷口便疼一分,如今沒了馬兒代步,行路格外艱難,且後麵的追兵隨時會趕到,他不敢有任何懈怠,當即從懷裡摸出烏魯森圖送給他的藏藥灑在傷口上,待痛意減輕後適才撐著佩刀緩緩起身。

雲時卿折一枝木棍,用劍刃削成拐杖後遞給他:“還能走嗎?”

柳柒點了點頭,兩人俱不再多言,繼續往前走去。

邛崍山內林木參天,本該是破曉的時辰,可山裡卻暗無天光,唯有滿地皓白積雪為赴夜前行之人照引方向。

他們自東麓行入山中,爬了足足有七八裡的雪坡,再往前走幾裡便是鬼渡河,鬼渡河湍急凶險,僅一根鐵索高懸於河麵之上。

這是唯一的渡河途徑。

過了鬼渡河就是青崖棧道,繼而沿青崖棧道前行百餘裡,不出四日便可出山。

隻是青崖棧道年久失修,又橫貫在山腰,常年有落石的凶險,而眼下這個季節最常見的便是雪崩。

從黑夜行至天明,兩人總算走出了這片密林,耳畔依稀可聞湍流回響,約莫用不了多久即可抵達鬼渡河。

藥效漸漸退散,柳柒的箭傷又開始發疼,他正欲尋塊石頭坐下重新上藥,手臂驀地一輕,側頭看將去,雲時卿拽著他的胳膊往前指了指:“那裡有個山洞,先進去歇歇腳,眼下又累又餓,如何趕路?”

柳柒隨他入了山洞,坐下後掀開褲腿一瞧,本該愈合的傷口已然撕裂,絲絲鮮血浸染在紗布上,煞是紅豔。

他曲腿而坐,擰開藥瓶輕輕抖了一些藥粉撒在傷口上,清涼的藥物甫一沾血,立刻變得腥臭刺鼻。

雲時卿割下一塊內襯袍角替他包紮,嘴裡說道:“估摸著還要好幾日才能出山,大人這傷口反複撕裂,若再繼續挨凍,恐怕整條腿都要廢掉。”

他常年握劍,掌心和指腹均布有薄繭,托住柳柒瑩白細嫩的腿腹時,足以刮起一絲癢意。

柳柒下意識縮了縮腿,卻被他握得更緊了些:“躲什麼,又不是閨閣女子。再說你身上哪處是我沒見過的,以前怎不見你如此羞澀?”

柳柒微惱:“你不開口沒人當你是啞巴。”

雲時卿似是想到了什麼,淡淡一笑:“再過四日便是大人毒發之時,若能順利出山,雲某不介意為大人疏解蠱毒。但如果四日後我們還困在山裡,大人脫了衣衫可還受得住這樣的寒冷?”

柳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折辱我,於你究竟有何樂趣?”

雲時卿說道:“雲某真心實意為大人考慮,大人不領情便罷,非得說幾句令人傷心的話才肯罷休。”

柳柒掰開他的手,不露聲色地放下褲腿:“你不是餓了嗎?”

雲時卿適可而止,握著佩劍走出了山洞。

邛崍山的風雪一時半刻不會停止,兩人烤了一隻野兔果腹,又在此處將濕透的鞋襪烘乾之後適才啟程。

雪山刺目,又無日光照耀,不知時辰幾何。

鬼渡河的流水聲近在耳畔,可行了許久也不見其影,直至天色漸暮,雲時卿和柳柒總算來到了鬼渡河畔。

誠如烏魯森圖所言,鬼渡河寬約二十丈,高百尺,僅有一根鏽跡斑斑的鐵索橫於河上,水流湍急,深不見底,儼然是鬼神不可渡。

嘩啦啦的水聲幾乎掩蓋了天地之間的其他動靜,兩人佇立在河畔,麵上神色無不複雜。

須臾,雲時卿說道:“我輕功比你好,我先過去看一看。”

說罷踩上鐵索,運氣往前走去。

河麵上的風格外狂肆,也極為濕寒,那襲玄色衣袍獵獵翻飛,如燕也似,靈巧而過。

直到他落了地,那鐵索上的積雪都不曾抖落多少。

兩人相隔甚遠,雲時卿說的話全被河澗給吞沒,他見柳柒站在對岸一動不動,隻得再次踩著鐵索返回,調侃道:“大人莫不是被嚇傻了,怎麼一動也不動?”

柳柒凝視著鐵索,沒有理會他的話。

雲時卿垂眼,目光落在他的左腿上:“傷口又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