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劫 一支羽箭破空而來。(1 / 2)

群山之中,一條沿著河流修建的官道上,一行牛車徐行而出。

官道一側青綠的鬆柏挺拔,金黃的銀杏和豔紅的楓葉夾雜其中,爭相鬥豔。

景色雖美,此刻卻無人欣賞。不管是趕牛的車夫,還是牛車上的女眷,各個神色慌張又極力隱藏。

突然,林間的寒鴉發出一聲啼叫,打破了這種克製的沉默,雙丫髻婢女嚇得尖叫了一聲。

崔筠心中一緊,下意識抓住了衣袖中的短匕。

另一位畫著額黃妝的婢女斥責雙丫髻婢女道:“做什麼一驚一乍的?”

雙丫髻婢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忙對崔筠說:“對不起,小娘子。”

崔筠嬌俏的臉蛋上神情凝重,她故作從容地搖搖頭,輕聲安撫:“無事,古鴉路險要難行,常有車馬失控掉入江河之中,會緊張是人之常情。”

“小娘子,婢子是怕賊人。入關前,那樵夫才說過此前有商隊在此地被劫,我們會不會……”雙丫髻婢女未說完,嘴巴便被額黃妝婢女給捂嚴實了。

崔筠像是在安慰她們,又像是在暗示自己,說:“我們已經走了六十裡,還有二十裡便出關了,賊人不會選擇在離關口如此近的地方行凶的。”

話剛落音,隻聽見一聲哨響,林中的草叢灌木無風而動,從中跳出二十幾個頭纏赤巾,身穿短交領半臂短褐,手持刀棍短矛的賊人來。

賊人呼啦啦地將道上的牛車和眾人給圍住。

麵對變故,車夫反應敏捷,迅速抽出了掛在車頭的刀,後麵也有數個仆役部曲,或持刀或執矛,護在了牛車的四周。

“我便說這一行人雖趕的是牛車,但車轍印深,車上若不是藏著人便是藏著錢糧,這是大戶人家才有的底蘊。”賊首指著仆役部曲發出了洋洋得意的腔調。

額黃妝婢女推開前窗,鎮靜地說:“這是博陵崔氏,前汝州兵曹之女的車駕。”

賊人麵麵相覷。

博陵崔氏乃世家士族之首,從太宗朝至今出了八位宰相,聲名顯赫,無人不識崔氏。

本以為崔氏之名能嚇退這群賊人,再不濟也能用錢財來換取一線生機,然而賊首怕她們的話動搖了同夥,大喝一聲,率先衝上來與崔家的仆役部曲殺作一團。

兩個婢女已經嚇得瑟瑟發抖,崔筠被婢女護著,心急如焚卻沒有擅動,腦中迅速思索著對策。

這時,賊首高喊,賊寨中沒有女人,將崔氏的小娘子掠去當賊寨共妻,興許崔氏會顧全名聲,放過他們。

崔筠臉上血色全無,因憤怒,臉上又湧起不健康的氣血,她從袖中摸出匕首,婢女以為她要自戕,卻聽她果決地道:“就算是死也要拉著賊人墊背。”

婢女仍害怕,卻也知道不拚死反擊的下場隻會是生不如死,於是也尋了身邊能用的棍棒,從牛車上跳下來。

仆役部曲中已經出現了傷亡,賊首突破了重圍朝她們奔來,他見到獵物,眼中迸發出亮光,便要上前抓崔筠。

千鈞一發之際,隻聽見馬蹄聲響,咻的一聲,一支羽箭破空而來,精準地沒入賊首的手臂。

隨著箭鏃於骨血中穿出,賊首的血液也濺到了崔筠的臉上。

賊首痛呼,回首發現周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支鎮兵。

鎮兵強壯驍勇,人數又是他們的數倍,賊人很快便生出退意。

賊首目眥欲裂,正想呼喊眾人跟這些鎮兵拚命,又一支利箭穿來,這次直接穿進了賊首的脖子,他什麼話都喊不出來,捂著喉嚨,麵目猙獰地倒了下去。

鎮兵中,騎著黑色駿馬,身穿皮甲手持長弓的小將殺伐果斷,下令道:“留一活口盤問賊寨所在,其餘賊人全部斬殺!”

賊人群龍無首,嚇得四處潰逃,無不被撲上來的鎮兵斬殺。

血液淌了一地,腥味在道上彌漫開來。

崔氏主仆逃過一劫,有人發出劫後餘生的笑聲,也有人被一地的屍體嚇得呆若木雞。

崔筠臉上的血液早已凝固,她一瞬不瞬地盯著小將,唯恐這小將跟那些藩鎮的牙兵一樣,連她們這些普通百姓都不放過。

小將看了崔筠一眼,發現她白淨的臉上濺了血,丹鳳眼尾下方有一粒不知是美人痣還是血滴的點,清麗的容貌竟有幾分妖冶,於是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許是這幾眼瞧得過於明目張膽,崔筠一個激靈回過了神,擔心這小將動了邪念,她急中生智,又搬出崔氏之名來,還允諾會許以重金答謝相救的鎮兵們。

崔氏之名不足以威懾落草為寇的賊人,但或許對這些仍舊代表著官兵身份的鎮兵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