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又說：

「你很快就能出去了吧。」

「畢竟你可是五條悟。」

「不過獄門疆是無法從內部打破的。讓我看看……是因為這些鎖鏈嗎？它們能夠鎖住咒力？」

「我想到了，悟！」

「既然我能夠打倒骸骨，說不定也能斬斷鎖鏈？」

他的視線順著鎖鏈彼端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無儘的黑暗之中。

「順著它們走的話，會通往何處呢？」

莫非……是地獄？

散發著微光的手，緩緩伸向了漆黑的鎖鏈。

“嘩啦！”

鎖鏈猛地震了一下，夏油傑的手停了下來，回頭去看：

「醒了嗎？悟？」

五條悟歎了一口氣。修長筆直的長腿一動，鎖鏈便嘩啦嘩啦地碰撞起來，隨後他猛然一掙，翻身而起，轉眼就上下顛倒，坐在了鎖鏈中心。

那一刻，鎖鏈仿佛化身成了一個巨大而漆黑的王座。

夏油傑立刻飄了回來。他仗著五條悟看不到自己，就彎腰湊在人家臉前細看，然後一臉好笑地說，「臉色真臭啊，28歲也有起床氣嗎，五條老師？」

五條悟緩緩抬起頭，那雙被眼罩遮擋的眼睛剛好與他四目相對，兩“人”的鼻尖也近在咫尺。

夏油傑：「……」

明知道對方看不到自己，他還是尷尬地往後飄了一小段距離。

五條悟斜靠在鎖鏈上，一手撐臉，仿佛在打量什麼一樣。

在那樣的“目光”中，夏油傑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好奇怪的感覺。

好像在被他觀察一樣。

無所遁形。

「我去看看這些鎖鏈的另一端是什麼。在這等我吧，悟。」

夏油傑說完，就轉身飄向了一根鎖鏈。

“是地獄哦，那邊。”

「！！」

夏油傑猛然停下，不敢置信地轉頭去看。

——難道？！

“彆碰那個。我以為你應該知道的。”

五條悟拉下眼罩，那雙蒼藍色六眼果然在看著他的方向，美麗的藍色一如既往地清澈，像最最晴朗的天空，卻又帶著一絲對夏油傑來說十分少見的冰冷。

白色的頭發垂落下來，讓他看上去幾乎與記憶裡那三年一模一樣。

這是一個時光倒流的瞬間，兩個人仿佛同時回到了過去，仿佛隻不過是剛剛吵了一架，後來的一切都沒有發生。

「悟！！！」

巨大的驚喜轟然襲來！

但是，沒等夏油傑被驚喜淹沒，五條悟的聲音就像一盆冷水，兜頭澆了下來：

“就算是冒牌貨也沒關係。”

“告訴我，夏油傑為什麼沒有成佛？”

「？！」

夏油傑的靈魂再一次停了下來。

悟在說什麼？

……冒牌貨？

冒牌貨？！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五條悟，那個連六眼給出的信息都能「否認」的人，那個被冒牌的自己成功封印的「最強」，那個這麼多年來「唯一」的、特彆的存在，竟然說他是個「冒牌貨」？

那個瞬間，夏油傑荒謬地想到，難道在臉上寫“笨蛋”就真的會成為笨蛋嗎？可是他又沒有真的寫到五條悟臉上。

因為太過震驚，夏油傑愣了許久，才艱難地發出了聲音：

「你在說什麼啊，悟？」

「什麼『冒牌貨』？」

「我是傑……」

「我是夏油傑！」

……

五條悟看起來不為所動。

他先是冷漠地看著對方——確切地說，是看著對方胸前那顆高專特製的紐扣。很多人把上麵的圖案叫做“漩渦”，不過在他看來，倒有點像是一顆半球棒棒糖，並且還是不太好吃的那種。

——那顆真正的紐扣現在在什麼地方，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因為，當年那件事發生之後，他……

他很希望自己是第一個發現這顆紐扣的人，但很遺憾，咒術界的家夥們也不都是白吃飯的。他們搜索了廢墟中的每一寸土地，將包括這顆紐扣在內的所有證據全部帶了回來。

但是，本應上交保管的紐扣，卻不知在哪一個環節遺失了。

沒關係。無人在意。

畢竟……

當某些人認定一個人有罪，那麼“證據”這種東西，想要多少都會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