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冬凜眼底的情緒晦暗不明，金絲眼鏡被他甩在一邊，彼時平添幾分不羈，他的鎖骨處隱隱泛紅，臉色疲憊不堪。

“我明天的飛機，想在哪裡住直接和李白聯係，費用算我的。”謝冬凜揉捏著酸澀的太陽穴，宿醉後的大腦此刻早已不堪重負，若不是師父一個電話打來，此刻他不可能頂著頭疼打電話，謝冬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林春盼，發覺小姑娘的臉色比以往蒼白不少。

“好啊，等你回來再聚。”姚春安移開鏡頭，將鏡頭照向李白那一邊，仿佛剛剛林春盼的入鏡不過是無心之舉。

李白坐在姚春安的側麵，剛才姚春安的小動作根本就沒逃過他的眼睛。

謝冬凜審視一般看著姚春安，勾唇一笑，道：“我回去以後還有很多後續的事情要處理，有時間再說吧。”

姚春安依舊眉眼溫和地笑著，而後柔聲道：“那你先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吃點醒酒藥，多愛惜愛惜自己。”

謝冬凜那邊隻回了一個語調簡單的“嗯”，姚春安放下手機，看著林春盼，語氣溫柔：“春盼，冬凜他應酬多，當年我還在的時候，還能看著點他，現在他大概也不會聽我的了，以後還麻煩你多照顧他。”

姚春安三言兩語就將自己放在謝冬凜的同一個陣營，這段話說的滴水不漏，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可在林春盼知道謝冬凜和她可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的情況下，姚春安的這段話，毫無疑問，就是在當眾扇她的巴掌。

林春盼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在這一刻顏麵掃地，她現在連一個假笑都擺不出來，忙到隔了好久才能回自己消息的謝冬凜，哪怕宿醉難受、聲音沙啞也要給她的師妹解決問題。

她這個正牌女友坐在席間，就像跳梁小醜一樣，不用看，林春盼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臉色是什麼樣子。

林春盼仍然記得在父母離婚那段日子，她見識過的婚姻與愛情，她相信一見鐘情，相信日久生情，白馬王子愛上灰姑娘的橋段她不是沒期待過，當這份幸運真正降臨在她身上時，她沒有如願以償的欣喜，換來的隻有小心翼翼與患得患失。

現在林春盼突然很清醒，與其說是她對這段感情沒自信，不如說從一開始她就不確定謝冬凜到底是不是真的愛自己。

她見過他的笑，見過他的怒，可他對於她來講仍舊是一團謎。

林春盼從來就沒真正地了解過謝冬凜。

林春盼點點頭，眼眶微紅，她和其他人沒什麼區彆，為什麼要自取其辱？為什麼要窺探那些過往？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什麼都不知道：“我不太舒服，先離開了。”

走，快點走啊林春盼，走的遠遠的，快點！再快點啊！

林春盼來不及等電梯，她從樓梯往下飛奔，身後宋瑤的叫聲距離自己越來越遙遠，她要離開這裡，她要把所有的委屈都留在這是非之地！

豆大的淚珠連成串地往下流，林春盼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越來越模糊。

過去二十多年，她都沒想到有朝一日會遇到這種事情，她甚至自欺欺人地想著，那些都不過是謠言，謝冬凜會讓自己做他的女朋友也絕對不是因為自己和姚春安八分像的長相。

林春盼不要命地跑著，頭發胡亂的黏在沾滿淚水的臉上，不會再比此刻更狼狽了。

林春盼坐在公交車站牌旁的長椅上，謝冬凜是她的初戀，在這之前她從未對任何人動過心。不知過了多久，黃昏降臨，彼時，林春盼如夢初醒一般，到最近的便利店買了一提啤酒。

她搖搖晃晃地提著啤酒，就像搖搖欲墜的水滴一般。突然，她的手上一輕，清冽的聲音響起：“學姐，我幫你拿吧。”

林春盼怔愣地偏過頭，女孩骨相極佳，是很正的濃顏係，日將西沉，為女孩露出的小半張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林春盼的雙眼直直地撞進一雙清澈無比的雙眼中。

江珂清微微垂下頭，身上套著件戴帽子的灰色運動服外套，帽子戴在頭上，眉眼因笑容而彎出好看的弧度。

“江珂清？”林春盼說話時嘴裡的酒氣很濃，四杯白酒下肚，不是常人能受得了的，林春盼天生酒量就好，不然現在早就趴下了。

江珂清皺了皺眉，一手提著啤酒，一手隔著林春盼的衣服抓住她的手腕。兩人再次坐回到林春盼剛剛離開的長椅上。

林春盼呆坐了半晌，眼眶仍舊通紅，眼睛也腫起來，腫脹到連雙眼皮都看不出來。江珂清安靜地坐在林春盼身邊，陪林春盼看著慢慢西沉的落日。

夜幕悄悄降臨，黃昏總是那麼短暫，仿佛一瞬即逝，可很多事物就是因為稀少和短暫所以才被人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