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事情都辦妥了嗎？”狄秋如鷹隼一般的眼睛看向林春盼，即使麵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她依然是一副談判的架勢。

“媽，我想過段時間再走。”林春盼現在還不能走，不管李超說的是不是真的，隻要能讓謝冬凜不如意，她願意冒這個風險。

“好，那你自己定一個期限。”狄秋不想乾涉林春盼太多，她相信林春盼會有自己的考量。

“過完年。”過完年以後，林春盼就離開這塊是非之地，往後所有都與她無關了。

狄秋點點頭，對林春盼所定的期限沒有提出任何異議。狄秋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眉頭微微皺起，拎起一旁的包，一邊站起身，一邊沉聲道：“你自己心裡有數就好，我還有個會，先走了。”

林春盼點點頭，狄秋在經過自己時，清淡的香水味變得濃重，明明應該是世界上最近親的人，此刻和陌生人似乎沒什麼兩樣。

自己對於狄秋來說也不過是一個“客戶”罷了。

人能活到這個地步，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林春盼慢慢踱步回家，裡裡外外地將家裡好好打掃一遍，又搬出一個大行李箱，往裡收拾衣服。

衣服剛裝一半，謝冬凜的電話就打來了。

林春盼猶豫片刻，將電話接起，貼在耳邊，謝冬凜那邊聲音很雜亂，時不時還會有“報表”、“彙率”的詞彙傳來，林春盼沒有開口，安靜地等待著謝冬凜說話。

謝冬凜的歎息聲從話筒裡傳來，聲音裡透著疲憊：“家裡那邊需要我幫忙嗎？”

謝冬凜說的是林春盼昨天瞎編的那個理由，林春盼無聲地笑了，笑意不達眼底：“不用，沒出什麼事。”

“那你今晚回家嗎？”謝冬凜說的家是指謝冬凜的那個家。

林春盼心知肚明，可她就想刺謝冬凜幾句：“回家？回你家嗎？”

謝冬凜那邊安靜片刻，而後傳出謝冬凜清冷低沉的聲音，隱隱含著怒意：“那是咱們兩個的家。”

“我今晚會回去，你今晚回來嗎？”

“回。”

“嗯，不說了，還有課。”林春盼掛斷電話，謝冬凜到底愛不愛她，對於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林春盼翹起唇角，心裡卻隱隱作痛，她和謝冬凜一步一步走到現在，這一切都不過是老天對她的懲罰，或許她上輩子是個作惡多端的人，所以這輩子她才會遇到謝冬凜。

林春盼收拾完衣服後，時間還早，她索性在今天就辦好所有的手續，首先第一件事就是辦退學。

從家到大學，這條路線林春盼已經走了一年，雖然她不住在學校，可是學校帶給了她很多東西，那些無數個感動、驕傲、欣喜、疲勞、猶豫的瞬間築成她的夢想之路。

現在這條路已經走到儘頭。

或許是狄秋提前打點過的原因，退學的整個辦理流程都無比順暢，辦完退學後，天還沒完全黑透，林春盼慢慢在校園中散步，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來了。

“學姐！”少年清亮的聲音在林春盼背後響起，林春盼回頭，看著向自己狂奔的江珂清。

離開大學以後，自己大概也沒有機會再見到江珂清了。

江珂清氣喘籲籲地站定在林春盼麵前，額頭滲出汗珠，眼眶通紅：“學姐，你為什麼退學了？”

林春盼聳聳肩，溫柔地笑了笑，江珂清是她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一想到自己出國以後或許就再也見不到江珂清了，一股悲傷的情緒從林春盼心底湧上。

“我要出國留學了。”林春盼的聲音很溫柔，那雙暗淡許久的雙眸，此刻也亮了起來。

“去哪？”江珂清的聲音都在顫抖，他拚命忍著喉間的哽咽，眼眶裡卻不受控製地蓄滿淚水。

林春盼拍拍江珂清的胳膊，柔聲哄道：“你彆哭啊，我去a國，你以後如果去a國玩，我請你吃飯啊。”

江珂清狠狠一吸鼻子，使勁點著頭，喉結翻滾，林春盼主動抱住江珂清，江珂清將頭埋在林春盼的肩膀上，低聲嗚咽。

初雪降落，灑在少年少女的身上，沒由來的，江珂清想到一句話。

今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下雪了。

這是h市的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