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轟隆的雷聲接連響起，晝光短暫照亮天地，暗處有什麼東西悄悄蔓延生長。張牙舞爪的樹木向天作最原始的祭禮，一片沙沙作響。

終於處理好一切的秦千鈺抬頭時借這片刻的明亮瞥見柳驚雁那賞心悅目的臉，原本就因為獲得自由而不錯的心情瞬間變得更好。

京城人眼中的柳驚雁雖美，但隻是單純的美，在她刻意收斂自身氣場的情況下，甚至都不會被人記住她的臉。

這也是至今為止柳驚雁還沒有過畫像的原因。

但是柳春半不同，美但不具獨特風格意味著柳驚雁無論展現出何種性格與氣質都不會有違和之處。沒有人會把一個玉樹臨風的俊美青年與柳驚雁聯係起來，即使她顯露的的確是真實性格。

秦千鈺此時穿戴著柳驚雁遞過來的鬥笠和雨衣，雖說衣服已經濕透了，但有勝於無。

因為等著無聊，隻好隨便觀察四周的柳驚雁忽然感到一種灼熱而熟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但凡一出門都會受到一堆注目禮，她其實已經習慣了。

長得好看的煩惱罷了。

縱然各種思緒亂飛，柳驚雁卻麵不改色，隻是回頭看向目光來源處。

一切已收拾乾淨，秦千鈺掛著一身濕衣服鎮定回望。

濕透的華服使柳驚雁想起遇到顧塵時的悲慘經曆，一時感同身受，緊忙催促道:

“既然處理完了，我們就趕快離開。”

不待秦千鈺回應，柳驚雁便抬腳走在前麵領路。

雨勢這時已經小了些。綠油油的樹冠幾乎遮住天空，但透過幾處縫隙向山上望，還是能隱約發現一點屋宇的影子。

先前的幾名殺手和秦千鈺卻始終沒有發覺。直到被柳驚雁點出來，秦千鈺才恍然發現。

兩人走在上山路上。

“……然後顧道長就把我帶到道觀了。”柳驚雁講完了之前的經曆，看向秦千鈺的目光移開向四周掃去。

四周除了樹還是樹，視野裡鋪滿綠色。再向深處是流動著的霧氣，迷迷茫茫。

道觀靜靜佇立在雲霧深處，半開半掩兩扇古樸木門，縹緲的白色氣旋從院中溜出繞著門口轉了一圈又一圈，仿若仙居。

先前還在說話的柳春半突然沒了聲響，秦千鈺下意識瞥他一眼，見他露出好像也很驚訝的神色。

明明是從這裡出來的，怎麼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柳驚雁轉過頭正好跟疑惑著的秦千鈺對視，她滿眼無辜:

“我出來的時候這裡其實不是這個樣。”

就不允許她驚訝一下嗎，這種場景她還真沒見過。

完全已經超出常理了好吧!那種白色的氣流怎麼都不像是自然形成的啊！

懷揣著不比秦千鈺少的疑問，柳驚雁沒再耽擱，走上前開門。

藏在門後的院中景色爭先恐後闖入兩人視野。

……竟然意外普通。

一時的寂靜被打破，兩人步入院中，為這片幽然的山間道觀帶來了些人氣。

她們第一眼就看到了正殿中央擺著的木桌，燭火在上搖搖晃晃，倔強地於風中燃燒，散發出溫暖而安心的明亮光芒。

柳驚雁進院後明顯放鬆許多，她略帶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昏昏沉沉間想合上眼皮。由於在前麵領著路，秦千鈺也一時發現不了，她乾脆閉上眼帶人向前走，大有一種不顧秦千鈺的隨意。

眼見前麵的青年快要撞到門口站著的道長身上，秦千鈺沒忍住將人往回拽了拽。

柳驚雁順著她的力度後退幾步，乖乖站好，再沒有了動靜。在場另外一男一女於是才發現她一點一點著的頭以及緊閉的雙眼。

這是睡著了？

秦千鈺大為震驚，有些摸不準這是什麼情況，隻好轉頭以詢問的目光看向顧塵。

在柳驚雁輕緩而有節奏的呼吸聲中，兩人麵麵相覷。

秦千鈺趁機打量了一眼顧塵。在柳驚雁的話中，這位道長聽起來應該是個好心人士。

雖然看著很冷漠又不近人情，但果然人不可貌相，誰能想到這麼一個人卻擁有一顆如此善良的心呢。

麵對顧塵如若謫仙人的臉，秦千鈺想法飄忽一瞬，最終很堅定地選擇信任。

顧塵的麵上看不出想法，平靜的眼神似乎是在看秦千鈺，又似乎沒有。然後他又看向柳驚雁，挑了挑眉。

“好心人”顧道長很貼心地為柳驚雁指出客房怎麼走:“左轉，前行二十步。記得帶上門。”

客房門吱呀一聲關上，隔絕兩人視線。

牆邊的樹木在蒙蒙細雨中發出簌簌的聲響。

顧塵慢條斯理整理他的衣袖。

“你怎麼還站在那裡？”見秦千鈺仍然待在雨中，他的語氣中帶著疑惑。“進來，換件衣服。”

這孩子腦袋不會也被雨水浸濕了吧。下雨不知道往屋裡跑？

不過終於有人能夠幫忙解決老道長留下的一箱弟子服，真是謝天謝地。

顧塵默默在心中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