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從李道玄突然發難，沈蕭晚就隱隱覺得有一種違和感，直到李道玄又這麼拉著自己離開，雖然整個過程中，她說的話句句在理，南風的操作也確實有讓她生氣的理由，但是，怎麼說呢，總覺得她發作的有些太突兀，而且，對著程蕾說的話也有種微妙的不和諧感。

不像是真情流露，倒像是借題發揮，彆有所圖，當然，要不是這段時間，沈蕭晚自覺對李道玄足夠了解，又知道她對自己的朋友，不會這樣，也不會察覺到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如果真是盛怒之的李道玄，絕不會這麼目標明確的將自己帶到了休息的涼亭，甚至還貼心的準備好坐墊，心平氣和的拿出工具泡茶。

這怎麼看這都不像是盛怒之下的人會做出來的事吧。

若有所思的看著對李道玄慢悠悠的走完了一整套泡茶的流程，期間還複盤了一下自從遇到程雷後，李道玄所有的反應。

終於再接過李道玄剛剛泡好的茶，淺淺的嘗了一口後，隨意的問道:“你剛才…故意的。”

明明是疑問句，沈蕭晚偏偏說出了一種篤定的感覺。

“不算。”李道玄半點沒有被戳穿的窘迫，好像早就料到沈蕭晚會看穿:“我沒想到南風她們下午就爆發了，本來以為會等到明天。”

剛才她之所以拉著沈蕭晚離開，就是怕沈蕭晚察覺到了自己的反常，讓自己露餡。

沈蕭晚皺了下眉頭，看著她，嚴重的疑惑一閃而過:“你早知道她們會吵架？什麼時候知道的？”

注意到沈蕭晚臉色的變化，李道玄視線從手中的茶杯移到了沈蕭晚的臉上:“說起來，我上午就是因為感覺到她們會因為這事吵架，才想將這事挑明的。”

說這裡，李道玄頓了一下，待看到沈蕭晚表情一僵，變得錯愕又後悔後，才有些揶揄的繼續說道：“不過，被你和南風阻止了，要是當時說開，有你們勸著，因該不至於鬨成現在這樣。”

李道玄說得惋惜，語氣裡卻是藏都藏不住的得瑟，好像在提醒沈蕭晚，當時要不是你阻止我，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沈蕭晚半垂著頭，嘴角崩成一條直線，她確實想到當時李道玄那麼說居然是因為，提前發現了南風她們的問題。

不過，就當時的情況而言，她在發現南風抗拒讓安然知道這件事，同時又不知道李道玄打算的情況下，阻止她才是正常反應吧，誰知道居然還有隱情。

不過，自己和程雷身為她們的朋友，都沒有發現倆人間的不對勁，李道玄又是怎麼看出來的？

沈蕭晚那琥珀色的瞳眸仔細盯著李道玄，裡麵滿是疑惑：“我和程蕾都沒看出來的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直覺加一點推理，你們難道沒發現，南風對安然太過小心了嗎？這種關心給了安然很大的壓力，她不是個小孩子，自己的身體怎麼樣，她比南風更清楚，人總會有想要放肆一下的時候，但是你覺得南風會讓她有這種時候嗎？所以，看上去南風是為了她好，但是對於這種好，其實她也在隱忍。\"

再次提起這事，李道玄語氣平緩，就事論事，完全不像和程雷說起時那麼激動。

反而是沈蕭晚，清冷的聲線微微抬高，好像是因為過於震驚而忘記了控製自己的情緒:“你怎麼會用到隱忍這個詞。”

“覺得這個詞太過了？”李道玄反問她。

她想說是，但是看到李道玄平靜的臉色，質疑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小老虎這副表情，絕對不是無的放矢，隻是...

沈蕭晚錯開李道玄的視線，情緒也有低落了下去，眼神惆悵：“南風和安然從大學開始，關係就一直很好，在一起後也幾乎沒聽她們有過爭執，南風一直很照顧、遷就安然，所以，我、怎麼都想不明白，她們之間，怎麼會變成這樣。”

看著沈蕭晚這副情緒低落的樣子，李道玄也不忍再說什麼刺激她的話，視線落在遠處紅黃相間的楓葉上，語氣悵惘，帶著不符合她年紀的，看透世事的滄桑。

“站在南風的角度，也能理解，她隻是太在乎，隻是她忘了，倆人之間，如果一方太過遷就另一方，就會造成不平衡，要麼變得理所當然，要麼像安然一樣，覺得是自己虧欠了對方。

特彆是她本來就因為身體不好，有些自卑，這樣一來，她就會因為這種愧疚，而壓抑自己的本意，儘量去完成南風為她好的那些要求，這次終於看到能康複的希望，南風就這麼拒絕了，還想瞞著她，所以，就...”

經過李道玄這麼一說，沈蕭晚也想起許多細節，每次她們熬夜，玩刺激的項目事，安然那羨慕，惋惜的眼神，安然偶爾和她們抱怨南風管太多時，她們好像也隻是勸她，是為她好。

李道玄歎了口氣，眼神放空，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唏噓的往事：“隻能說出發點都是好的，隻是，到底年輕，經曆的少，所以在感情的處理上，過於理想化了，有時候，明明是為對方好，如果沒找對方法，那還不如不做。”

沈蕭晚沒想道她居然能看的這麼透徹，就想是經曆過很多一樣，她直盯盯的看著李道玄，像是想從她臉上看出些什麼一樣。

察覺到沈蕭晚的視線，李道玄扭頭看著她：“怎麼了？這麼看著我，是我說的不對嗎？”

“沒有。”沈蕭晚有些木訥的搖了搖頭：“你的意思，是因為她們太過在乎對方，反而因為對方委屈了自己，壓抑自己的本性。”

沈蕭晚不傻，她在感情上也不是一無所知，隻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她雖然不是當事人，但是因為和南風她們太熟，也壓根沒往這方麵去想過，才沒發現。

現在李道玄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得不承認李道玄說的沒錯，倆人的問題，其實一直存在，隻是倆人都太愛，也沒有一件事足以打破這個怪異的平衡點，所以一直相安無事。

李道玄看了眼沈蕭晚：“問題隻要出現，就不會這麼消失，隻會在未來的某一個點爆發，隻是，埋得越久，爆發的時候，危害就越大，這也是我主動提出，可以幫安然治心臟的原因之一。”

這兩人形成這種彆扭的關係，除了倆人的性格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安然的病，如果治好她的心臟，在加上旁人一勸說，相信她們以後也會注意。

不過李道玄一向怕麻煩，這次之所以願意插手，也是因為看出沈蕭晚很在乎南風和安然，雖然不知道她能這麼快接受兩個女生在一起這件事，是不是受她們的影響，但是身邊有一對恩愛的例子，總比一對失敗的例子強。

反正，哪怕李道玄知道沈蕭晚的決定不會輕易受外界影響，但是，在關於沈蕭晚的事情上，她總是顯得格外謹慎。

“如果你是安然，會怎麼做？”沈蕭晚說完，咬了下下唇，默默將頭扭向了一邊，藏在頭發下的耳垂紅的滴血，要不是李道玄昨天的話給了她底氣，她剛才也不會一衝動就問出這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