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對麵兩人的架勢，不說李道玄沒錯，就算她錯了，他也隻能講錯就做。

終於認清楚自己‘卑微’的地位的趙建國，深深地歎了口氣，將心中的那點不滿打消的一乾二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識時務者為俊傑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看趙建國老實了，開陽兩人滿意的收回滿含威脅的目光，開玩笑，在他們眼皮底下想對他們少主不敬，這不是不將他們當回事嘛？

李道玄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明爭暗鬥（也可以叫單方麵虐菜），確認沈蕭晚沒事後，她又繼續和華裕聊了起來。

“很久沒有遇到你這麼有趣的小朋友了，如果不介意的話，留下來吃個便飯吧。”華裕期待的看著李道玄，看得出來，他對李道玄很滿意。

李道玄看了一眼沈蕭晚，思量了片刻，婉拒到:“還是不打擾了，沈小姐晚上還得見見這邊公司的高層，他們應該已經等著了。”

就算華裕並沒有對他們表達出惡意，甚至還意外的友好，但是出於安全考慮，她覺得還是回去吃比較好。

“不過華老要是不介意的話，下次我們可以請你嘗嘗華夏的美食。”雖然不能答應在這裡吃飯，但是看在和他相談甚歡的份上，請他嘗嘗地道的華夏美食還是可以的。

聽到李道玄的邀請，華裕的眼裡迸發出一絲亮光，又很快黯淡下去，聲音也沒有剛才的洪亮了，好像一瞬間抽乾了力氣，又變成了一開始見到的，那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我這身體，出這個大門都難，怕是沒那個福氣了，不過還是很高興你能邀請我。”華裕語氣惆悵，還帶著些許遺憾。

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麵，但是走了剛才的交流，李道玄差不多也對華裕的反應有了一定的了解，現在看他這樣子，心裡也有些低落的同時，還閃過一絲驚訝，看華裕的身體，雖然命不久矣，但是絕不會連大門都出不了，所以，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他不能出這裡？

可惜了，難得遇到個這麼豁達的人，又聊得來的老爺子，不過她也不能出手幫忙，因為這樣可能會打草驚蛇，而且，就算能出去，老爺子的壽數，也差不多就這兩天了。

微不可察的歎了口氣，就算李道玄看慣了生死，也難免為他生出幾分悲涼。

華裕並不知道李道玄的想法，他不舍的將幾人送出中堂，靠在門口，遲疑的看著李道玄離去的背影愣神，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一會痛苦，一會糾結，最後變為堅定：“小朋友留步，我有兩句話想單獨和你聊聊。”

因為聽到華裕的喊聲，其他人都停了下來，或擔心、或奇怪的看向李道玄。

李道玄神也不明白華裕為何突然出聲挽留，色莫名的回頭看向他，等注意到他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怔愣了片刻，側頭對著身後的開陽和玉衡吩咐道:“你們陪沈小姐先去車上，我等會過來。”

開陽點了下頭，默默走到沈蕭晚另一邊，和玉衡一左一右將她護在中間，用行動表示，他們會保護好沈蕭晚。

趙建國看到他們的動作，也向後移了一步，不動聲色的擋在了管家和沈蕭晚中間。

隻有沈蕭晚，站在原地，凝眉打量了一會華裕，伸手拉住正準備往華裕那邊走的李道玄，也不說話，就緊抿著唇，擔心的望著她。

察覺到她的不安，李道玄反手握住她，大拇指在她手背蹭了蹭，露出一個自信而燦爛的笑容，無聲的安慰她，示意她沒事，這裡沒人可以傷害她。

在李道玄安撫眼神下，沈蕭晚漸漸鬆開了她的手，輕咬了下下唇瓣的軟肉，眼神微閃，語氣嬌軟:“快點回來，我餓了。”

李道玄先是一愣，接著眼睛微微睜大，嘴角抑製不住的瘋狂上揚，語調輕快:“好，我保證，很快就來。”

說著笑容滿麵的向華裕走去，這興奮的樣子，不像是去談事的，倒像是去繼承遺產的:“老爺子，你找我還有什麼事？”

本來還一臉沉重華裕也被她的情緒感染，神色輕鬆了幾分，等她走近，才壓低聲音說到:“我是沒幾天好活了，要是你們走之前，我不行了，能不能請你們送我最後一程？”

李道玄詫異的看著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沒什麼奇怪，邀請彆人參加自己的葬禮也沒什麼奇怪，但是邀請第一次見麵的人參加自己的葬禮，怎麼想怎麼奇怪吧。

“你…”李道玄一時語塞，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這種事，就算她再見多識廣，也是第一次遇到。

看出李道玄的不解，華裕拍著她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到:“我這輩子算是到頭了，但是我家小輩還要在這裡討生活，其他的我幫不了你，還要麻煩你來送我一程，放心，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

說著，又仿佛釋然了般笑道:“好了，你走吧，要不然沈家的小姑娘要擔心了，看得出來她很關心你，彆辜負她。”

李道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投向他背後那副鬆鶴延年圖，抬頭拍在他肩膀上，力氣大的，華裕都抖了一下，她笑得高深莫測:“老爺子，有空回華夏看看，你應該很喜歡華夏吧。”

華裕昏暗的眼裡升起一抹向往，不過一會，又消失不見，搖頭歎息:“我是沒機會了。好了，你快走吧，記得對沈家的小姑娘好一點。”

“用得著你說？”李道玄白了他一眼，看他不上道的樣子，有些不爽：“老爺子，你還是顧好你自己吧，走了，一會沈大小姐真該生氣了。”

李道玄轉身，右手舉過頭頂擺了擺，臨了還是忍不住多了句嘴：“老爺子，有機會話，還是回去看看，哪怕是夢裡呢？我們的神可不會拋棄任何一個想要歸家的遊子。”

華裕看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和快要消失在空氣中的華裕，低頭呢喃道：“華夏嗎？有機會還真想去看看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