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個時候就看出來了？”沈蕭晚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李道玄剛才說了什麼，眸光顫動，語氣驚疑的問道。

她一直認為掩飾的很好，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不但騙過了身邊的人，也騙過了自己。

在哥哥沈煜失蹤的那幾年裡，她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害怕，到後來漸漸習慣。

她以前是真的覺得一個人，其實也能過得挺好，靠著父母兄長留下的公司，她可以一輩子衣食無憂，工作也僅僅是因為興趣，而不是為了生活。

而、在單位，因著她的才能，領導們也很器重她，隻要大的方向沒問題，一些小事上，領導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比起為了生活奔波的芸芸眾生來說，她其實已經很幸運了。

起碼不用為了生存發愁，對於自己喜歡的事，也算是有點天賦，日子還算是舒心。

於是她總覺得，也許是因為自己以前的生活太過幸福，上天才要奪走些什麼，以示公平。

以至於後來，她也就不再奢求那些所謂的親情，甚至是愛情，她覺得，也許這樣無牽無掛的過一生也不錯。

如果一開始就不抱有期待的話，也不會失望吧。

這種想法一直持續到她遇見了李道玄。

和李道玄一樣，因為小時候的經曆，她對人表達出來的情緒總是很敏感，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的，她都能第一時間感覺到。

所以第一次見李道玄，麵對她的示好，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她對自己是一種稚子般的真誠，就像是小孩麵對喜歡的人，直白而熱烈，又不求回報。

所以哪怕心裡築起冰冷圍牆的她，也會在麵對李道玄時，不經意的，放鬆警惕，露出真實的一麵，因此被她窺見了冰冷圍牆中的軟弱。

畢竟，麵對真誠的小孩，很少有人能提起戒心，哪怕是沈蕭晚也一樣。

“對啊，當時就看出來了，姐姐隻是看上去清冷，又不好接近，其實內心善良又柔軟，要不然也不會在還懷疑我的情況下，還主動請我吃飯。”李道玄順手抽了張，將手擦乾淨後，索性雙手環繞，將沈蕭晚整個圈進自己懷裡，讓她能完全靠著自己。

沈蕭晚琥珀色的瞳孔裡，眸光微微晃動，想起第一次看到李道玄的樣子，語氣無奈，又帶著些許笑意：“你呀，明明是個女孩子，卻絲毫沒有生為女生的自覺，穿著裡衣就到處跑，也不覺得不好意，我當時還以為你是因為腦子不好，被拐了。

說自己肚子餓時，那可憐巴巴的小表情，就和動物園裡追著奶媽要瓶瓶奶的小老虎似的，又奶又可愛，看的人心軟，更何況，不是還要等趙隊嗎?總不能讓你餓著吧。”

“那豈不是，換一個人，你也會請她吃飯？”李道玄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抱著沈蕭晚的手微微用力，似乎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正好這時電影裡演到小女孩在領導的幫助下，成功拿下了一個案子，興奮的請領導吃飯。

兩人坐在小包間裡，氣氛正好，一向冰冷嚴肅的頂頭上司，臉色也難得帶上了些許笑意，語氣溫和的鼓勵她。

小女孩便仗著酒意，鼓起勇氣問了一個一直想問的問題：“您為什麼要幫我，如果換成其他人，您也會這麼幫她嗎？”

包間裡的光線算不上亮，但是小女孩分明看見，上司波瀾不驚的瞳眸裡，滿是溫柔：“我帶過許多實習生，但是能讓我這樣做的，隻有你一個。”

沈蕭晚聽著電視裡，那位成熟女人的回答，抬手去找李道玄的耳垂，輕輕捏了捏，安撫的意味濃重：“能在第一次見麵，又不是工作需要的情況下，讓我主動請吃飯的，隻有你一個。”

“真的？”

“真的。”沈蕭晚篤定的回到。

她本就不是個外向的人，這麼多年來，除了偶爾會和程雷她們幾人約飯，還有實在推脫不了的工作聚餐外，其實大多數時候，她都挺享受一個人就餐的，不用等人，不用考慮彆人的喜好，也不用那麼多顧及，安安靜靜，自由自在。

可以說，那次她主動請李道玄吃飯，雖然隻是食堂，但是也算是令她自己都意外的舉動了。

當時她隻是心中一動，莫名不忍看到她餓肚子的樣子，但現在想來，這好像證明，從一開始，她就沒辦法對李道玄狠心。

以至於在這幾個月中，她也潛移默化的被李道玄影響。

而李道玄的性格，按照現在的話來說，是有點社交牛雜證在身上的，隻要是她想的時候，就能迅速的和人打成一片，不想的時候，又能讓人不敢靠近。

特彆是在她麵前的李道玄，大多數時候都是活潑的，好像總有說不玩話，就連吃飯的時候，都不安生，要不就一個勁的給她夾菜，興致勃勃的和她分享自己覺得好吃的食物，要不就是說一下最近有趣的事。

反正隻要有李道玄在，哪怕隻有她們兩個，她也會覺得很熱鬨，半點不覺得冷清，連她朋友都說，她變化很大，好像從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變得有人氣了。

沈蕭晚當時還覺得好笑，真正的仙人卻給她這個假仙子帶來了人氣？

不過等她轉頭去看李道玄，結果就對上了李道玄燦爛的笑容，被李道玄的笑容感染，她也回了個淺淺的笑容，朋友們目睹了她表情變化的全過程，都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當時她突然就覺得，其實朋友們說的沒錯，和李道玄在一起，她也變得有人氣了。

*

電影的最後，是小女孩的頂頭上司的幫助下，漸漸成為能獨當一麵的人，而頂頭上司和她的關係也越來越好，這年的春節，上司因為工作問題沒有回家。

因此兩人在一起過年，放完煙花，小女孩突然問了身旁的女人：“當初我什麼都不會，什麼都要你幫忙，你會不會覺得很煩？”

電影的結尾，是女人溫柔的看著她，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卻沒有回答。

電影完結的有些觸不及防，等片尾曲想起時，沈蕭晚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呆呆的扭頭去看李道玄：“這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