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咚——咚——咚”
宋清禾修長的指節在門上敲了幾聲,程榆桉轉頭一看發現,她正捧著一杯的大麥茶,倚靠在門邊,不知道已經在那站了多久。杯子裡湧出的熱氣覆上了鏡片,讓程榆桉琢磨不清她的喜怒。
“你站在那怎麼沒點聲音啊,跟阿飄似的,嚇死人了。”程榆桉心虛地伸了個懶腰,裝模做樣地把手機推到了一邊,嘴上卻依舊虛張聲勢。
“你確定不是你玩的太專注了?”
“彆瞎講,誰玩了啊,我就查個資料而已。”
“哦,那我是不是還要誇你一聲好學?”
程榆桉感覺宋清禾今天的語氣有點奇怪,冷淡依舊,但是比起平時又多了幾分陰沉。她不知道用“陰沉”這個詞來形容是否有失偏頗,可她說話的時候,自己又確實覺得背脊發涼,仿佛有一股冷空氣從衣服裡穿了進去。
一種無法言說的壓迫感籠罩在程榆桉的心尖,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學了這麼久,休息一下不過分吧。”程榆桉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話惹到了宋清禾,更不理解她乾嘛這麼生氣,不就是玩了一會手機嗎?
“不過分啊,有什麼過分的?”宋清禾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程榆桉卻知道這是她抑製自己時候的表現,像宋清禾這樣的人,越想得到什麼東西,就表現得越不在乎,而越在意什麼東西,也就表現得越風輕雲淡。
這是程榆桉多年和宋清禾相處下來踩坑無數後得出的保命經驗。
現在程榆桉隻感覺自己有些騎虎難下,剛剛才逞一時的口舌之快答應了紀之星的邀約,這邊宋清禾隻是看到自己玩了一會手機就變得陰晴不定。
她內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應該出去打這個球應這個約,但是猶豫不決不是自己的風格。
“宋清禾,那個,我們今天能不能就學到這?”程榆桉死豬不怕開水燙,莽著膽子開了口。
“……”
“我有點累了。”
“……”
“你看,我這才剛剛開始學嘛,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再說了現在離聯考不是還有半個多月嗎?”
“而且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不是嗎?今天先學這麼多,明天再多學一點嘛。”
“可以啊,你想不想學了就休息吧,沒必要特地向我解釋這麼多。”宋清禾抿了一口大麥茶,茶香縈繞在鼻尖。
再多一點耐心,再多給她一點耐心。
“你說真的?那今天就到這裡……?”
“不然呢?你都這樣說了。”
程榆桉前一秒還像打了霜的茄子病懨懨地,現在立馬有了精神。她眼睛一亮,神經兮兮地從椅子上唰地站起來,朝宋清禾敬了個標準的禮,喊到:“謝謝宋老師批準。”
宋清禾瞥了她一眼,儘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柔緩一點,一邊又不斷地將心中那股躁鬱的情緒往下壓,她感覺自己某種偏執的情緒正在不斷地惡化。
這不是件好事情,對程榆桉來講。
那麼對於自己而言呢?宋清禾在心裡麵苦笑一聲。她其實早就無所謂了,宣泄情緒這種事情對自己而言是奢侈的。
在被拋棄的那一刻起,她就懂了。
眼淚沒有用,沒有人會因為眼淚給你糖吃。憤怒沒有用,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合理宣泄為你想解決辦法。軟弱沒有用,沒有人會因為你的弱小而做你的保護傘。
開心也好,難過也好,自己心裡怎麼想的都無關緊要,她隻要能夠達到目的就夠了。
所以她努力地往上爬,凡事都要求做到最好,逼著自己站到最前麵,因為隻有這樣自己才有選擇人生的機會。
而不是被當作物件一樣,被人挑選,品評,沒有選上末了還要滿懷惡意地附上一句不好的理由,好像任誰都可以來踩上一腳。
與其這樣,她寧可把自己包得嚴嚴實實,身上裝滿倒刺,一旦有人想要靠近,就立馬觸發防禦機製。
可偏偏程榆桉是個撞了南牆也不知道回頭的人。
她臉皮太厚,像個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掉。她太自以為是,自顧自地對自己好,就好像算準了自己一定會接受一樣。她還太笨,碰了一鼻子灰沒有半點回報也不知道及時止損。
宋清禾很害怕這種感覺,也很討厭這種感覺。就像自己井然有序的世界裡突然闖進了一個未知病毒,從此一切都開始失控。
她想,程榆桉,算我求你,彆離我太近。
在我還沒有反悔之前,你都可以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