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馬上下來。”程榆桉慌慌張張地從床上爬了下來，乖巧地正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像是等待老師進一步指令的三好學生。

宋清禾有些無奈地扶額，剛剛的畫麵還依稀地浮現在腦海之中。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也會淪落到被信息素所驅使而為最低等的欲望所著迷。

“你還是不舒服嗎？”程榆桉在一旁看得著急，伸手就打算去摸宋清禾的額頭，試試她的體溫。

手卻被宋清禾一把抓住，她有些淩厲地看著自己，說到：“我沒事。”

“是嗎？那就好。”程榆桉心裡閃過一絲失落，卻勉強自己擠出一個微笑，她想宋清禾或許是真的很討厭自己。

“你剛才說的負責，是什麼意思？”兩人沉默許久，最終宋清禾打破了有些尷尬的氣氛，開了口。

“負責……就是，定期地為你提供我的信息素，保證你的身體狀況的健康。”

“隻是這個？”

“乖乖聽你的話，不惹你生氣？”

“……”

“多照顧照顧你的情緒，多關心你？”

“……”

眼看宋清禾的氣壓越來越低，程榆桉卻怎麼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是那句話說錯了，明明自己是一句不落全部按照醫囑說的啊。

真真印證了那句歌詞——女人的心思你彆猜，猜來猜去你也不明白。

程榆桉猜也不是，不猜又不行，在心裡急得抓耳撓腮。

宋清禾歎了口氣，她看著程榆桉不知所措的模樣，發現自己在無意之中竟在逼迫著她長大，可明明自己心底卻又無比地期望她能夠永遠持有那份如孩童般珍貴的赤誠。

魚和熊掌不可得兼，她不由地責怪自己太過矛盾，也太過貪心。這世上大多數人二者皆不可得，自己又哪裡來的勇氣竟然要奢望兼得二者呢？

宋清禾，不要太貪婪了。

她在心底如此告誡著自己，把希望和愛全部賭在一個人身上，有一天籃子打翻，雞蛋全碎，自己的下場可是要很悲慘的。

可是如果那個人是程榆桉的話，她又覺得似乎對她抱種種癡念，好像也沒有關係，即使自己可能會輸得一無所有，卻也想要試一試。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原來飛蛾撲火的蠢笨，竟不是蠢在對危險的無知，而是蠢在那種即便知道前麵是萬劫不複的深淵，也無法抑製心裡對於愛的渴求。

想到這裡宋清禾笑了，她反問自己，在無法實現的欲望麵前，生命又有何處值得自己珍貴呢？苟活數十年載，如果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想要的東西，又算不算是白活一次呢？

被判蠢笨也好，貪心也罷，這是要等下地獄再想的事情。

而此時此刻，宋清禾隻想要程榆桉。

“程榆桉。”

“我在。”

“讓我抱抱你。”宋清禾被自己說服了，也釋懷了。她伸手環抱住還搞不清楚狀況的程榆桉，將頭緊緊地貼在了她的小腹之上，有些貪婪地嗅著她懷裡的暖香。

程榆桉沒說話，隻是溫柔地回抱住她，一邊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宋清禾的背脊有些單薄，有些瘦弱，需要保護。

程榆桉想，原來外表這麼強大的人，也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可是怎麼辦呢？自己好像還沒有強大到能夠將她護在身後。

這樣完美的宋清禾，身邊站著的應該要是一個與她勢均力敵的人，甚至比她還要強的人。可惜這樣的人不會是自己。

為什麼這個人不是自己呢？此時此刻，程榆桉竟然有點討厭自己。她討厭自己的卑鄙，也討厭自己的笨拙。

宋清禾的桃花眼有些疲憊地慢慢闔上，就快要睡著。程榆桉看著懷裡乖順得如同酣睡的小貓一般的宋清禾，仿佛上一秒發著脾氣的是另外一個人。她寵溺地笑笑，將外套脫下來披在了她的背上。

她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宋清禾也曾經這樣在自己的懷裡睡著，她為了哄宋清禾睡覺，不知道念過多少遍的《小王子》，裡麵的很多片段甚至都能倒背。宋清禾最喜歡讓她反複地去念小王子在自己的星球看四十三次日落的那一段。

可自己卻唯獨討厭那一段，因為在她心裡，日落代表結束，而一個人往往代表著孤獨。程榆桉討厭結束，也討厭孤獨。她想小王子應該也很討厭結束，所以才會不斷地挪著位子想要再看一眼日落，就像自己如果不願意迎來一場電影的結局時，就會不斷倒帶到結束前的那一秒。

可自欺欺人，總是很孤獨的，而等到真正要麵對離彆的那一天，痛苦也是加倍的。

你也會離開我嗎？宋清禾？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的話，我又要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