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榆桉趁宋清禾去盥洗室放吹風機的空擋,把裡衣穿好了。整個過程她都擔驚受怕,生怕宋清禾突然從裡麵鑽出來。但是宋清禾就像是算好了時間一樣,出來的時候,程榆桉已經在套外麵的大衣了。
宋清禾等在房間門口,正準備取牆上的房卡,程榆桉怕她等急了,慌慌張張地往衣服裡麵伸進一隻手,便往她那邊小跑過去,衣服的另一邊袖子掛在屁股後麵,還沒來得及扯上去。
“走吧。”
宋清禾輕聲笑了笑,彎腰幫她拾起另一邊袖子,開口說到:“抬手。”
程榆桉很聽話地張開手,就像過安檢時接受檢查那樣,乖乖地等著宋清禾幫自己穿好衣服,又有些急不可耐地催促著:“好了嗎?”
宋清禾幫她把扣子一粒一粒係緊,左右打量一番後,才開門放程榆桉先出去,拿了房卡以後也很快地跟了過來。
或許是因為白天的活動太累,大家都在房間裡麵休息,晚上酒店的走廊和大廳反而顯得有些空蕩蕩的。二人走在有些寂靜的回廊裡,路過了一片半露天的中庭,院子裡麵擺放著一塊巨大的銀褐色花崗岩,在月光和其上纏繞著的霓虹燈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
程榆桉默默地跟在宋清禾的身後,就像往日無數個平凡的日子一樣,追逐著她的身影。唯一不同的一點是,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不再厭惡這樣的追逐,反而樂在其中,甚至開始享受起來。
宋清禾在前麵走得很慢,她以前從來不會走出這麼慢的步頻,因為要趕時間,因為有很多東西需要去抓住。但是她現在也慢慢地察覺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自己捉住很多東西的同時,也在不知不覺中丟掉了很多東西。
可她畢竟沒辦法去拿現在的標準去評判自己以前的某些決定和價值觀到底正確與否,隻是在聽見程榆桉緊緊跟在身後的腳步聲以後,心裡莫名地覺得很慶幸。
——最重要的東西還沒有弄丟。
後廚的工作人員為宋清禾特意留了廚房的門,門輕輕一推就推開了,裡麵黑漆漆的,看著有些怖人。程榆桉就在外麵站著,等宋清禾把裡麵的燈打開,在她看見廚房島台上已經準備好的食材以後,不由地在心裡感歎一句,這家酒店的服務還真是周全。
“你到底是怎麼和他們說的?不光廚房借你用,連食材都幫你準備好了。”
程榆桉從瀝水的籃子裡揀出一個已經洗好的番茄,大大咧咧地放在嘴裡啃了一口,卻被宋清禾敲了一腦袋後拿走。
“等我重新洗一遍再吃。”
宋清禾乾練地拿著籃子所有的食材放到水下重新衝洗了一遍,被程榆桉咬過的那個番茄則用純淨水洗了洗,便又塞回了她的嘴裡。
“問你話呢。”
程榆桉靠著島台,一手拿下那顆番茄,一手擦了擦從唇邊漏下來的汁水,看著宋清禾熟練地操刀,三兩下就把食材全部簡單地處理完畢。
宋清禾低著頭,烏黑的秀發順著肩膀滑落在了胸前,遮住了半邊臉,她用還沾著水漬的手將那一縷頭發扶到了耳廓後,剛好露出了粉嫩的耳垂。
她被程榆桉閒不住地問東問西給問煩了,於是停下手裡的活,抬頭賞了她一個眼神,開口淡淡說到:“吃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
程榆桉便乖乖閉嘴了。她站直身子,走到宋清禾身後,有些討好般地拿手指充當梳子,幫她把身後的長發挽了起來。宋清禾沒有作聲,任由她在後邊搗鼓著,程榆桉就知道自己的行為是被默許的。
“你的頭繩呢?”
“在我手腕上。”
程榆桉看了看宋清禾手邊正在忙活,怕麻煩,想了想還是作罷,於是將自己頭上的那根頭繩取了下來,綁在了宋清禾的頭發上。
宋清禾隻聽見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一股淡淡的橙子香氣就從身後傳了過來。她回頭一看,隻見程榆桉長發很隨性地敞在肩上,朝自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宋清禾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將手繞至肩後,朝她臉上彈了彈水。惹得程榆桉皺著臉,麵上的五官都團到一塊,苦苦地伸了伸舌頭,假裝抱怨到:“水都進我嘴裡了。”
宋清禾很快就把菜做好,下午的時候她就一直沒聽見程榆桉房間裡麵的聲響,就估摸著這人應該還在睡覺。她便一邊忙自己的事情,一邊在房間裡等著。眼看快要過飯點,程榆桉那邊竟還沒有動靜,宋清禾覺得罕見之餘,也沒有忘記去聯係後廚,借了廚房的地。
所以她們兩人都還沒吃晚餐,但是宋清禾隻做了程榆桉的一人食的份,她本來就吃得很少。
宋清禾將炒好的三個菜端上了島台,程榆桉自己在後排的架子上取了兩雙碗筷來洗,又從角落裡麵搬出了兩個小竹凳,分彆擺放在自己和宋清禾的麵前。
碗筷雖然擺在了宋清禾的麵前,但是她隻是一手撐著頭,很享受地看著程榆桉狼吞虎咽,自己卻一筷子也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