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還正開始，藝術樓教學樓旁邊種著一排梧桐樹，高大而茂密，風一吹，綠油油的梧桐樹葉就不停地翻飛著，發出“嘩啦啦”地的響聲，這響聲覆蓋了他們說話的聲音。

走到不遠處，剛好旁邊有一根柱子，她就躲在了那柱子後麵探了探頭，果不其然在正前方看見了他們兩個人的身影。

宋敬琛是背對著她的，而江月是在宋敬琛的正對麵。江月的欣喜一眼就能看出來，她垂著頭，一張皙白的臉早已通紅。

聞見這一幕，路蘇然扶著旁邊的柱子不緊攥了攥手，心底不斷妄加猜測。

直到江月不可置信地瞪著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年，嘴中還振振有詞道：“我隻是想為我討回公道而已？有錯嗎？”

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江月的表情從一開始的欣喜變得難看無比。

“你沒有錯，隻是你不該欺負她。”宋敬琛冷淡看著她，語氣中多帶些警告，“下次要是我還看見你這樣欺負她，就彆怪我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他突然轉身過來，站在落地窗旁邊，風灌了進來，散碎的綠影打落在了他的身上，照顯他削瘦的身材。

好像從一開始，宋敬琛就是這般模樣，如今似乎也什麼都沒有改變，但又什麼都變了。

江月表情隱忍，最終大聲說道：“你是不是喜歡路蘇然？”

話落，空蕩的走廊回旋著她的那道聲音，那一道聲音如晴天霹靂劈中了路蘇然，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緊張又期待，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緒又出現了。

隻見，宋敬琛停頓住了腳步，又轉了回去，恰好風起，話落。

她沒有聽見，他說話聲很小，被狂風吹散。

在當時，她沒有怪任何人，隻怪風而已。

在這場以青春為名的學生時代中，隻有暗戀是聲勢浩大的無聲告白。

後來江月哼笑了一聲：“她也喜歡你呢。”

之後宋敬琛又說了幾句，江月又轉成了無辜又可憐的表情，“隻要以後久了，你會喜歡上我的。”

宋敬琛眉頭一皺，眉宇間是深深不耐，但他隱藏得很好，江月沒有看出來，還在傻傻期盼著。

“我不會喜歡你的，江月。希望你好好學習，將來功成名就，會遇見一個比我還要好上千百倍的人。”

他頷首點頭，抄著兜便毫不留情地轉身回去了。

江月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大滴滑落在臉上，眼眶紅紅的，反方向的跑開了。

像江月這樣的女生，在路蘇然閱覽過無數的言情小說裡，她是一個女配，是無法擁有男主的女配。

而路蘇然不會嘲笑她，更不會同情她。反而會羨慕她，因為在江月的身上，她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勇氣和從未敢僭越的話語。

羨慕又可悲。

宋敬琛的話，路蘇然全都聽到了。雖然這話是對江月說的，但是也仿佛也在跟她說，“將來功成名就，會遇見比我還要好上千百倍的人。”

內心酸澀和難過互相交織著，又該如何述說呢？許是像江月那樣，很難過，可也說不上，因為她早就在無數的日子裡幻想過她告白的蠢樣和他拒絕話語。

她垂著頭，也隻是歎息了一聲，打算轉身卻迎麵撞上了一個胸膛，一頭撞了上來，雖不痛，路蘇然還捂著頭。

“偷聽彆人說話，可不禮貌啊，同桌。”少年洋洋灑灑笑著，他身量很高，上次在體育課測量身高的時候，聽到報數，是有一米八三的樣子。

……

還沒有及時反應過來，路蘇然頓時臉漲紅了，她手攥緊了旁邊的衣角，話堵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宋敬琛注視著眼前人的窘迫，他沒有說話，就一直看著她四處亂飄的眼神，腦海中不適時響起了那一句。

——“她也喜歡你呢？”

這會兒功夫，路蘇然是把所有痛苦和開心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可是……還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沸騰。

沉默太久，路蘇然放下最後的警戒線說：“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喏。”宋敬琛揚了揚下巴，“你的影子都不知道拉多長了，不注意才怪。”

……

好吧，她認輸了。

“剛才的話你全都聽到了嗎？”宋敬琛換了一種語氣詢問，他語氣比往日還溫柔了幾分，像極了彼此的輕語。

路蘇然說：“沒有。”

對方似是用一種打量的眼神看著她，最後想起什麼笑出聲來。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笑。

於是，又補了一句道：“我沒騙人。”

宋敬琛彈了一下她的腦門道：“我會信？”

路蘇然不禁有些氣惱：“愛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