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同樣是無形的,正順著他脊背緩緩流下,流過腹部,還能分出一股去撫摸他顫動的喉結,捂住他快要壓抑不住的灼熱喘息。
沒有聲音,信息或者說指令是以靈魂的方式直接傳遞到他的精神海中。
——“放鬆點,這隻是精神力失控的一點小小副作用,性激素和多巴胺水平很快就會恢複正常。”
幻覺又來了,銀發雌蟲將腰肢壓低,那黑色的發黑色的眼混在破碎的霓虹燈光裡一會靠近,一會又消失。他突然感到一股莫大的哀傷,在這片浩瀚的無時間性無方向性空間裡,有什麼他苦苦追尋的在消退離去。
不要離去。
——“嗯?舍不得嗎?”
——“嗬,真可愛。”
沒有聲音,可或許笑容早就是可在基因上的印象,所以也幻聽出了溫柔笑聲。
他想出聲,阿瑞洛斯瘋了地想要說些什麼,但那道身影還是碎掉了,被信息洪流裹進了颶風漩渦裡。
——“不能再待下去了。”
——“以後也不要這樣了,什麼防護都沒有就敢直接讓意識體進來。”
不……至少讓我說些什麼……至少讓我看清什麼……
——“回去吧。”
轟!
電子潮汐將意識徹底吞沒,在徹底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他被那隻溫柔有力的手輕輕推出了這片風暴。
“等等!!!”阿瑞洛斯猛然睜開眼睛。
所有數據、信息、指令都消失了,眼前又是空空如也的格鬥場。
他被強製送出了。
如果,如果不是體內還有依稀殘留的潮熱……
簡直又像是經曆了一場幻夢。
意識比身體行動速度要快得多,在信息海中漫長的追尋,投射到現實裡也不過短短幾分鐘,就連那些白色煙霧都還未消散乾淨。
緩緩地,銀發雌蟲蹲下身緩緩地抱住了自己。
眼淚終於濡濕手臂。
“先生……”
先生。
…………
……
……
利落解決完幾隻尾隨的雌蟲,阿爾收拾好自己身上殘留的血腥味,這才回到唐修齊身邊。
“解決乾淨了,”銀發雌蟲頓了頓,加上了那還有些不熟悉的稱呼,“先生。”
“嗯。”黑發少年自黑暗裡走出,上下打量了一番確定這家夥沒有受傷,這才收回目光,“如果不習慣,可以不叫。”
銀發雌蟲搖了搖頭,表情很堅定,仿佛在承諾什麼終身大事:“我會儘快熟悉的。”
唐修齊:……
唐修齊:“你開心就好。”
阿爾:“先生給我的我都很開心!”
好吧,黑發少年默默的想,他為什麼要跟一隻原始蠻荒的蟲子玩人類現代社會的爛梗?
……
重生在這個異世也有一段時間了,但唐修齊還是會感歎蟲族個體生長發育速度之快——雌蟲幾乎一天一個樣子、長到少年模樣才有所緩慢不說,雄蟲一個覺醒就能跨越好幾年的生長期。
誰能想到他這幅十八九的少年模樣,在蟲族也不過才待了五六年。
這五六年裡,唐修齊已經逐漸接受“自己不是人類”這個事實,或者說至少能不再為這個既定事實崩潰,和身邊這隻銀發雌蟲相處久了,自然也就摘了他的止咬器還給他取了個名字。
畢竟在危機四伏的時代,唐修齊也不至於一直矯情不理會武力值奇高、還八成八不會背叛他的堅實助力。
就是吧,之前這隻腦子不太好的銀發雌蟲一直都是“您您您”地叫他,某天不知道學了哪個部落烏七八糟的東西,喊了他聲“主上”,可把唐修齊雷的。
他一沒惡趣味,二不演暗衛古裝片,“主上”什麼的也太奇怪了。
本來順著現代人的思想,唐修齊說,你叫我“唐哥”吧,畢竟上輩子彆人就是這麼叫他的。
結果銀發雌蟲一臉嚴肅,特彆正經地蹲在他身邊“科普”:“您想錯了,雄蟲和他的伴生雌蟲之間是沒有親緣關係的,雖然我和您未破殼時都是在一顆蛋裡的,但您是蛋裡的那顆蛋,我是您蛋外麵的蟲,我不能叫您‘哥哥’,而且就算我們有親緣關係,我也比您先破殼,可我還是不會叫您‘弟弟’的。”
“無言以對”唐修齊:……
你小子還想叫我“弟弟”?心夠大的啊。
上輩子也快三十歲的成年人掐了掐銀發少年臉上未消的嬰兒肥,試圖和他解釋這個“哥”不是那個“哥”,這個“哥”隻是一種代稱叫法,跟他叫他“阿爾”是同樣的意思。
但或許是物種和物種之間還是有難以跨越的交流隔閡,銀發雌蟲一邊認真傾聽一邊誠懇點頭,然後更加認真誠懇地表示不會接受。
“苦口婆心”唐修齊:……
唐修齊也不知道蟲族哪裡來的這麼重的倫理觀念,哦,確實那些雌蟲再混蛋好像也不會打自己親屬雄蟲的主意,反而還儘量護著——他後來也的確感謝銀發雌蟲此刻的堅持,不然這個故事可能就要被分類到“骨科虐戀”裡,然後因為過不了審直接over。
但那都是後來的事了。
“哥”不願意叫,直接叫“名字”更是不肯,唐修齊累了,想了想,說算了,你叫我“先生”吧,他也不是沒被叫過“唐先生”。
銀發雌蟲這回沒拒絕,眨了眨眼睛,好奇發問:“‘先生’是什麼意思啊?”
唐修齊開始順著他的思路忽悠:“就是一種很尊敬的叫法,代表著全心全意,多一分就太過界,少一分又太疏離,很高級的,而且現在隻有你和我知道哦~”
那雙紅眸瞬間就亮了,用力點頭表示這個稱呼很適合。
先生先生,世間無此,但你知我知。
然後這一聲“先生”,真就成了他們一生的專屬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