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風,我二叔待你不薄。”陸飛白的聲音還是很平靜,但垂在兩側的雙手也暗暗握緊。
“刀尖舔血的日子過夠了,想撈一筆卸甲歸田。”任風滿不在乎的換了個姿勢,半倚在身後的桌子上,指腹摩挲著自己的小胡子,“你們這種少爺應該無法理解吧?”
“……你們要多少錢?”陸飛白明顯沒心情和他談天。
“你說呢?”任風看向身邊的宋辭。
“十億。”宋辭沉默了一下,臉上的表情絲毫未變。
陸飛白難得被氣笑了:“要冥幣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燒。你們是就把錢當成一串數字嗎?”
“看樣子小陸爺還沒認清自己的處境。”任風上前一腳踹在陸飛白肩膀,導致他重心不穩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床上。
陸飛白麵無懼色,隻是因為疼痛而微微皺起眉。他不再糾結恩義情感:“我一時上哪去給你們弄這麼多錢?搶銀行嗎?”
“我可以寬限你幾天。”宋辭很乾脆。
陸飛白沒有說話。就算陸家拿得出這筆錢,他也沒有乖乖認命的道理。
“實在不行,二爺和小夫人的人頭,可不止這個價。”任風笑道。
聞言,陸飛白眸色一沉,即使知道對方是為了故意激怒他,他也忍不住有些動氣。
“錢我會想辦法,不過我有個條件。”
“說。”宋辭一點頭。
“我爸,三叔,小羽,之之,他們都不在這裡,你們不要再把他們扯進來。”
“如果他們不來鬨事的話。”任風若有所思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微微抬了抬下巴,陸笙之立刻捂著嘴躲到一側,防止被發現。
她用儘全身的力氣,才能勉強克製自己的顫抖。
眼眶是濕潤的,但沒有什麼溢出來,她已經很久沒有哭過了,她也不想因為任風哭。
“還有,小九還小,他對你們沒用,放他走。”陸飛白繼續道。
“我們不會傷害他。”宋辭委婉的拒絕了這一條。
於是陸飛白不再說話。
就算沒用,捏在手裡也是個籌碼,他何嘗聽不懂這言下之意。
“好了,既然達成共識,小陸爺就先回房休息吧,今晚想必累壞了。”任風拍拍手,房門打開,一名手下候在門口,陸飛白沒作反抗,跟他一起走了出去。
一直到房間裡的燈熄滅,陸笙之壓抑的抽氣聲才漸漸克製不住。但她還是咬著手,任由血腥味在嘴裡蔓延,努力不發出聲音。
她不是現在才反應過來今夜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她隻是想起了一些事。
想起小時候任風和自己玩過的舉高高遊戲;想起人生第一次去遊樂園時任風給自己買的冰淇淋;想起爺爺搞體罰時,任風把自己護在懷裡,捱下了那血肉模糊的三十鞭。
任風和宋辭一樣,都在陸家待了很多個年頭,兩人兢兢業業,鞠躬儘瘁,至今未婚。任風比宋辭年長,待在陸家的時間也更長,大概在陸笙之出生之前,他就跟著陸爾恒了。
她親爹陸山清從來沒有管過她哪怕一天,他們三兄妹基本都是跟在二伯身邊長大的。不過陸爾恒也沒多少時間管他們,剛開始是二伯母帶著,二伯母去世後,就叫任風看著了。
所以任風對於陸笙之來說,填補了她心中關於父愛的空白——甚至是母愛。
她仰慕任風。雖然她也說不明白那份感情到底算什麼,但至少,她覺得任風是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港灣。
還在屋外時,她就想著最好能找到任風,因為任風一定會幫自己。
可他原來是這場陰謀的同謀。
他也是想要竊取陸家的王八蛋。
他怎麼可以這樣。
他怎麼可以是這種人。
“靠,這識人不淑是陸家祖傳的嗎?!”
陸三躺在通風管道裡,用手捂住眼睛,憤憤罵道。
哭是不會哭的,隻是覺得心裡忽然缺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