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淼晚飯沒胃口吃,呆坐在寢室裡,仿佛僧人入定。
不知過了多久,顧青帶著一身酒氣從外麵回來,擱了個盒子在她麵前,“喏,專門給你帶的晚飯。”
打開一看,辣雞爪和海白菜,裡麵還夾著幾顆瓜子花生,KTV沒吃完的拚盤無疑。
煙淼:“……”
煙淼:真摳門。
顧青搖搖晃晃地往廁所去,煙淼見勢不對,嗖得站起扶住,剛攙扶到廁所門口,顧青哇地一聲彎腰吐出來。
煙酒味裹著被胃酸腐蝕過的食物嗖味彌漫開來。
煙淼低頭看著糊滿拖鞋的嘔吐物,沉默了片刻,抬頭問:“你還好嗎?”
顧青擺擺手,“我——嘔!”
顧青在廁所吐了個昏天黑地,煙淼趁這個功夫扔掉拖鞋,清理乾淨地板,又燒了壺熱水逼著顧青喝下去解酒。
顧青癱在椅子上罵罵咧咧,辣評著今晚酒局的幾個男生,說最想和那一米九肌肉男睡。
煙淼倚靠在衣櫃上,抱著胳膊皺眉打量顧青,喃喃道:“我一定是被你影響了,不然為什麼會脫口而出問聞澤要不要做、愛。”
顧青一口水噴出來,“他沒扇你?”
煙淼皺眉往後退一步,“他不敢,我抓住了他把柄。”說著,轉身拿出那支鋼筆,“就是這個。”
顧青勾了勾手,煙淼遞過去叮囑道:“不要摔了。”
顧青隻瞄了一眼就趕緊還給她,“我改變注意了。”
煙淼:“什麼?”
“烈男怕女纏,”顧青抬手肘狠狠下壓,“加油。”
煙淼:“?”
顧青抬下巴,“它能買輛車。”
“……”煙淼驚了,“你說這筆?!”
顧青:“這個係列專供vip,這款還是92年的經典款,早停產了,現在是有價無市。”
頓了一下,又道:“媽的,還不趕快把他操了!”
煙淼:“……”
-
星期六下午,研究所。
羅肅拿著一篇外文文獻詢問聞澤。
cake代數猜想的單模維數公式總結,聞澤迅速掃了眼後標出幾個關鍵詞,羅肅忽然問:“你的筆呢?”
聞澤看了眼手中的水性筆,沒說話。
羅肅:“不會掉了吧?”
那支筆聞澤可寶貴了,一時間看見他用彆的,還挺不習慣。
聞澤勾劃著標注,聲調毫無起伏,“被人順走了。”
“順走了?”羅肅聽不太懂,“誰敢順你筆?”
聞澤:“賊。”
“真的假的?!”羅肅驚呼:“我們所居然有賊進來,我就說,早該裝監控了。”
聞澤指腹點了點文獻,這時擱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他伸手撈過。
三水喵喵:晚上有空嗎?
三水喵喵:第一件事
聞澤靜默了片刻,忽然側頭,站在一旁的羅肅立馬移開視線,裝作沒有偷看。
拇指懸在屏幕上空,聞澤思考半秒後將手機放下。
不是很想理會,即使鋼筆在她手上。
探討完文獻已經是二十分鐘後,期間對麵沒有發來任何消息。
就在聞澤敲著桌麵思忖時,對話框彈出了新的內容。
三水瞄瞄:五馬分屍聽說過吧
三水喵喵:但你肯定沒聽說過五馬分筆
三水喵喵:圖片.jpg
三水喵喵:微笑/微笑/微笑
圖片背景是一隻纖長的手,鋼筆躺在手心裡,筆頭被虎口夾住,警告味十足。
聞澤很輕地皺了下眉頭,打字回複:
【地點,時間】
然而消息發過去,對麵卻跟失蹤了一樣,杳無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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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淼家境不差,不加其他的開銷,生活費保底五千,上萬塊的包包也有兩三個……但這麼昂貴的筆還是頭一次見。
她拿到光線下仔細打量,筆尖的花紋十分精細,上麵鑲有一顆小小的鑽石,除了這些,實在看不出什麼特殊之處。
山豬吃不來細糠。
不過離開寢室前,還是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絨布將其包好,小心謹慎地放進首飾盒內。
美術學院頂樓有一間雜貨屋改裝的畫室,因為空間狹小,鮮少有人來。
角落有個破舊的沙發榻,煙淼百無聊賴地窩著玩手機。
幾分鐘後,木門嘎吱一聲。
煙淼抬頭看去,語氣怨懟,“你遲到了。”
天氣轉冷,他穿了一件深黑色大衣。美術學院有幾個帥哥也愛這樣穿,但遠不及他好看。
那股氣質比秀場上不苟言笑的模特還要淩冽。隨著靠近,煙淼感受到胸腔裡劇烈在跳動。
“成年人的步行速度每小時5-8公裡,研究所距離藝術樓1.8公裡,還不算上樓的時間。”聞澤走到她跟前,一如既往的居高臨下,“你通知晚了。”
煙淼往下瞄,擲地有聲,“但是你腿長。”
“將自然走路簡化成小幅度單擺模型,按照90cm的腿長計算,單擺周期至少需要0.278秒,正常最大擺幅40厘米,根據公式——”
“彆念了。”煙淼打斷他,搖搖頭:“聽不懂。”
聞澤言簡意賅總結,“不可能趕來。”
煙淼:“為什麼不可能?”
“……”
聞澤從來沒覺得和人說話這麼費勁,像是沒長腦子,“我不是博爾特。”
煙淼疑惑:“博爾特是誰?”
聞澤懶得回答,“需要我做什麼?”
煙淼起身,“你坐,坐這兒。”她拍了拍沙發,衝他笑。
“然後呢?”聞澤沒動。
煙淼:“就坐啊,坐在這裡,你想乾什麼都行。”
光是看著他,她就已經很高興了。煙淼走到櫃子邊拿起兩杯咖啡,“還是校外那家,美式和拿鐵要哪個?”
聞澤:“美式,謝謝。”
煙淼走過去,遞給他。
聞澤聞到了牛奶的味道,“這是拿鐵。”
“我知道。”煙淼咬著吸管,聲音低低的,“你不喜歡?”
聞澤:“不喜歡。”
“沒關係。”煙淼放開吸管,意味深長,“多喝喝就喜歡了。”
聞澤睨她一眼,將拿鐵擱在手旁的架子上,無聲勝有聲。
煙淼也算習慣他的抗拒和挑剔了,無所謂地坐回到畫架前,“下周要交副色彩,你在這兒陪我畫完,可以玩手機也可以睡覺,隨便你。”
聞澤問:“有稿紙嗎?”
煙淼:“乾嘛?”
聞澤:“說了你也不懂。”
煙淼撇嘴,指了指腳邊的塑料袋,“你用畫紙吧。”
逼仄的畫室落針可聞。
半開的畫紙被聞澤折成了稿紙大小,抵在膝蓋上,他身體後靠,垂眸推算著公式。
過了一個小時,聞澤出去抽煙,路過煙淼背後時不經意撇過去一眼。
靜物色彩,以外行人眼光來看,筆觸細膩,用色大膽。
A大美術學院不是人人都能上,險些忘記她這麼不正經的人是正經學美術的。
一來一回,腐朽的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響。
煙淼絲毫沒受影響,徹底沉浸在畫作裡。連他在身後停留片刻,也沒有回頭。
聞澤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