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指望諾安先開口是行不通的。塞德裡克無比清楚這一點。

“你到底在焦慮什麼？”塞德裡克問，“從知道這學期要舉行比賽開始，你的心事就越來越重。”

回應塞德裡克的是諾安的沉默。他沒有否認，但也絕不承認自己因為並不一定準確的未來在焦慮。諾安偏過頭，看向身旁的柱子，就像上麵有幾條花紋對他來說很重要一樣。

“我會保護好自己，我跟你……”

“但這隻是你的承諾。”諾安打斷了塞德裡克，“它有多脆弱？一個索命咒就可以打破它。”

他們兩個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

可是這次塞德裡克也不想說什麼了。17歲的少年雖然像太陽一樣熱烈明朗，但戀人總是拒絕交流的態度也已經一次又一次傷害了他。每次當他以為自己已經讓諾安卸下全部尖刺時，諾安就會用行動告訴他“並不”。

就在塞德裡克以為這次也不能問出什麼時，諾安說話了，他沙啞乾澀的聲音中帶著難以忽視的疲憊，“真的一定要參加嗎？”諾安問，“但是為什麼？你明知道這個比賽有多危險。”

塞德裡克歎氣，他放緩了聲音，強迫自己從失落中抽離：“因為我想證明自己有能力拿到冠軍，我想證明赫奇帕奇不比彆的學院差。”

“比賽很危險。”

“我知道，鄧布利多說過，你也跟我說了很多次。”

“未來的你——”

“彆說出未來發生的事。”塞德裡克一下子捂住諾安的嘴，另一隻手攬住諾安的後背，“你忘了上次——”

“那如果我說你會死呢？”諾安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了莫名的力氣，他從塞德裡克的懷抱中掙開，嘶啞著聲音質問。

話音剛落，一口又一口的鮮血就從他的嘴裡湧了出來，多到差點嗆到氣管裡。可諾安絲毫不管這些，他必須要說出來，“未來的你死在了這次比賽，你會死！”

諾安痛苦茫然地重複著，像陷入了什麼怪圈。

“我不想再失去了……我不想……”

眼淚混著血液從他的眼睛裡流下，滾過蒼白的臉，豔麗的像雪上的玫瑰花。諾安抓住塞德裡克的手按在自己的左胸口，像是要把心完完全全展示給他一般。

他一字一頓、痛苦無比地承認了自己的心意。

“我愛你。”

內斂敏感的少年第一次說出這種話。他可憐地以為隻要自己表達出戀人的重要性，就能回轉對方的決定。

但是事與願違。

“我從不懷疑你的愛，但是我一定要去做這件事。”知道了原因的塞德裡克無奈極了，“聽我說。”

諾安任由對方擁抱住他，他逃避著閉上了眼睛。然後他感受到塞德裡克溫熱的唇親吻著他的額頭，吻過貫穿了他左眼的那道傷疤，吻過他滿是淚與血的臉頰，最終落到了他快要咬破的嘴唇上。

“看著我，諾安，看著我。”

諾安睜開了眼睛，他看見塞德裡克的眼睛裡好像也閃著淚光。

“我知道比賽很危險，或者就像你說的那樣，未來的我會因此死去，但我必須去。”塞德裡克說，“還有，我做出這個決定並不代表你在我心裡不重要。”

“我隻是要為自己的理想負責。”

多麼耀眼，多麼刺目……沒有被死亡籠罩過的靈魂，是灼熱的火，是閃爍的光，是初生的新芽，是不會停止的激流。諾安看著這樣的塞德裡克，張了張嘴，一句反對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我不明白，”諾安低聲說著，他垂下眼睛，做出了妥協，“但如果你一定要這樣做，那就這樣吧。”

諾安轉身離開了，直到晚宴也沒有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