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欺騙了你……”

原本溫暖安詳的氛圍戛然而止，諾安感受到周遭靜止的空氣帶來的無儘壓迫感，所以他停住了想說的話。

塞德裡克也像靜止了一樣。他先是無措地愣住，過了很久，才張開嘴巴發出了一個尾音上揚的、短促的“啊”。

這種反應在諾安的預料之中——或者說，他其實早就把塞德裡克會做出的反應全在腦子裡過了一遍，這種已經是最不激烈的那個了。

但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接下來……

“我想了很久，還是決定把真相告訴你，讓你來選擇。”

不等塞德裡克說話，諾安向前兩步，伸出雙臂，擁抱一般攬住戀人的脖子，然後把下巴輕輕擱到了塞德裡克的肩上，垂著眼睛，小心翼翼地摘下了那條項鏈。

銀色的羽毛躺在諾安的手心裡，諾安從巫師袍口袋裡拿出塞德裡克送給他的紫水晶胸針也放到手裡，跟項鏈並排擺在一起，接著用魔杖念了個咒語，兩件首飾上鑲嵌的紫水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奇異的光。

“這是一條可以追蹤佩戴者方位的項鏈，當你幻影移形、或者使用門鑰匙時，它就會提醒我你到了什麼地方。”

塞德裡克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他的眼睛睜得很大，一眨不眨地死死盯著那條項鏈。

“簡單來說，這條項鏈是一個跟蹤器，它——”

“我聽懂了。”塞德裡克終於把視線放到了諾安的臉上，他不敢相信地看著諾安，停頓了幾秒，又重複了一遍，“我聽懂了。”

“但是，隻有這些嗎？它隻是作為一個工具存在嗎？”

塞德裡克的眼睛中還帶著那麼些期許，他在等諾安給他一個想要聽到的答案，或許聽到這個答案，他會好受那麼一些，說不定他會再次選擇忽略橫在他們中間的那些問題。

但諾安躲開了塞德裡克的目光，垂下眼看向他還放在攤開的手心裡的項鏈和胸針。

“你說的沒錯，它隻是一個追蹤你的工具。”諾安生硬地說，“我不想再欺騙你。”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諾安幾乎快把項鏈和胸針的花紋用眼睛細細地描摹兩遍，塞德裡克才出聲說道。

“我想知道原因，為什麼？”

這種說不清到底是難過、憤怒還是失望的語氣，讓諾安甚至感覺塞德裡克下一秒就會流出眼淚。而他也一樣感覺到了心臟的刺痛，正有一隻手正在擰住他的心口，用力，再用力。

“因為我想保護你。”

又是沉默。他們在這一天經曆了太多次無話可說，比以往哪一天都多。

但是沉默是最蒼白的結果，諾安決定今天把這件事了結，沒有什麼能阻止他，所以他說：“我隻是想告訴你，我接受你的所有決定，因為這一切是我自找的。”

……

“我沒想到你會這樣做。”塞德裡克的聲音平到像一個機器人“但是我想再問一遍，這件……禮物，真的隻是你監視我的行蹤的道具嗎？”

諾安緊緊地閉著嘴，就像是默認了這件事一樣。

但塞德裡克好像並沒有因此生氣，他不由分說抓住諾安的左手，從小拇指開始一根一根拂過諾安冰涼的手指，最後停在了食指上。

這裡的第二個指節往下一點的地方有一圈難以被察覺的痕跡，但知道具體位置的塞德裡克輕輕鬆鬆就摸到了。這是一圈細窄的、微微凹陷的疤痕，如同戒指一般纏繞著諾安的手指。

秘密被發現的諾安像被燙到一樣抽回了手。

“這裡是怎麼回事？”

“你是怎麼知道——”

“告訴我。”塞德裡克打斷了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