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怔怔地看著那枚戒指,許久,他才輕輕地眨了一下眼,拿起來戴上了。
銀色的戒指戴在謝予左手的無名指上,簡約又不失大方。
那個晚上之後,時間就仿佛被按了快進,轉眼間已經是2019年。
高二六班變成了高三六班。
這一點微小的變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六班的人:他們高三了,即將高考。
高三的生活枯燥無味,唯有藝術節才有一點盼頭。
六班的人雖然沒幾個有才藝的,但是這最後一屆藝術節也讓他們期待了好久。
“予哥?”
謝予彼時正在寫一道物理競賽題,聽見有人喊他,納悶地抬起了頭。
六班的文藝委員站在他麵前:“藝術節要出節目,一個班兩個,陳飛上單口相聲,你上一個嗎?我聽人說你鋼琴挺好的。”
謝予哭笑不得地把筆合上:“你聽誰說的?”
文藝委員指了指一臉無辜正在寫題的程墨。
謝予:“……”
程墨我……
程墨看了即將開口即“國粹”的謝予一眼,笑著問:“沒記錯的話,你鋼琴十級、吧?”
謝予:“……是。”
文藝委員笑開了花:“那就定了啊,予哥加油!”
謝予囧。
本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的心理,謝予叫住了文藝委員:“我和程墨四手聯彈!”
程墨正在喝水,聞言差點嗆了個半死:“什麼???”
謝予繼續補刀:“他也鋼琴十級!”
程墨:“……”
文藝委員快樂死了。
這種跟抓壯丁一樣的節目居然有人上?
還一上上倆??
還倆都是帥哥???
倆帥哥還有CP感????
這是什麼美事!!!!!
文藝委員抑製住自己瘋狂上升的嘴角,儘量平靜地問他們:“那你們準備上什麼?”
程墨淡定把坑甩回去:“《起風了》吧。”
文藝委員比了個“OK”,就飄……不是,就走了。
文藝委員一走,謝予就“蹭”地站起來,一把勾住了程墨的頭:“姓程的你是不是欠?”
程墨淡定喝茶:“不是啊。”
謝予:“……”
他生無可戀地趴在程墨背上:“我好久沒碰鋼琴了,手生。”
程墨把水杯擰緊:“真巧我也是。”
謝予:“……”
那你特麼考的哪門子的鋼琴十級?!
謝予剛想張嘴嘲諷,想了想自己那爛到家的鋼琴技術也是十級,又默默地閉上了嘴:“那怎麼辦?”
程墨淡定地把茶杯擰回去:“涼拌炒雞蛋,好吃又下飯。”
謝予:“……你這精神狀態是個正常高中生嗎?”
程墨笑著打哈哈:“現學吧。”
謝予:“程墨我#¥@¥%%&……*&**)&()……¥&%¥@¥#%¥&……*)&()¥%¥@#%!”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人家文藝委員還是個小姑娘,程墨和謝予怎麼也不可能放了小姑娘的鴿子。
於是乎,從星期五下午放學開始,謝予重拾了噩夢……呸,練琴生涯。
謝予雖然幾年沒碰過琴了,但是基礎知識還是在的。
況且程墨給他打包票了:“予予你相信我,這譜子絕對不算太難。”
然後……他看著程墨拿來的六個升號帶八度的譜子陷入沉思。
“程黑土,我語文不好,請問不算太難是隻看最後一個字嗎?”
程墨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頭:“拿錯了,那一份我的。”
他拿出幾張紙:“你隻彈畫三角的那幾行。”
謝予:“……哦。”
謝予接過來看了兩眼,的確很簡單,就適合他這種幾年不碰琴的人。
程墨的手機響了,他把手機拿出來,看了一眼備注,把鋼琴的位置讓給了謝予:“你先練會,我出去接個電話。”
謝予“哦”了一聲,程墨揉了揉他的頭,就出去了。
門“哢噠”一下關上了,程墨接起了電話:“爸?”
電話那頭是個溫和的男聲:“兒子,我跟你謝叔叔商量了一下,你倆的婚禮……”
程墨哭笑不得地打斷了:“爸,我才十八,法、律都不允許我考駕照呢您就讓我結婚?”
電話那頭尷尬地咳了一聲,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這個嗎……對了,你不也快成年了?成人禮打算怎麼辦?”
程墨笑了笑,沒拆穿他:“就那樣辦唄,按您的來。”
那邊又叮囑了幾句程墨早已爛、熟於心的話,就把電話掛了。
程墨推開門,謝予已經在順了。
“練的怎麼樣?”
謝予回頭:“差不多行了,要合一次嗎?”
程墨“嗯”了一聲,跟謝予一、起、坐到了琴凳上。
曲子是程墨開頭,他用手機放了一下原曲,升F大調的“mi fa sol la do do la”前奏伴著原曲從程墨修長有力的手指底下緩緩流出。謝予隨即跟上伴奏。再重複時,程墨把前奏抬高一個八度,謝予則是在保留原來前奏的情況下把伴奏放低一個八度。程墨彈完“mi si la mi si mi la si”後,無需多言,謝予便自覺合上伴奏。鋼琴與歌聲、交、疊、在、一、起。
(歌詞省略,怕侵權555555)
一曲完畢,謝予看看自己沒移動超過三個八度的手,又看看幾乎把三分之二鋼琴都承包了的程墨,緩緩陷入沉思。
這?手生?
三天之後,藝術節。
從傳出“程墨和謝予要四手聯彈”這個消息開始,學校論壇帖子的數量就跟火山爆發一樣呈井噴式增長。
1L(墨魚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啊啊啊啊啊!!!兩個帥哥彈鋼琴!!!AWSL!!!
2L(年級第一第二的CP頭子):九敏,啊啊啊啊啊啊兩個戳、我、X、P上的帥哥!要!一!起!彈!琴!!!顏狗盛宴啊啊啊啊!!!!!!!!
3L(奇變偶不變符號看象限):小道消息,他倆要上《起風了》
……
禮堂後台。
謝予看著這些帖子,不禁笑著戳了戳旁邊的程墨:“黑土,咱們的曲子被人扒出來了,怎麼辦?”
程墨看著譜子,頭也不抬 :“扒就扒出來吧,反正也要上台了——對了,戒指給我。”
謝予:“……黑土你要乾什麼???”
程墨不由分說地把戒指摘下來,用紅繩穿上之後給他戴到了脖子上:“宣、誓、主、權。”
謝予看了一眼程墨的脖子——果然,他也戴著一條紅繩穿著的“項鏈”。
謝予:“……那要是被發現了怎麼辦?”
程墨淡定地滿嘴跑火車:“說是去祈福的不就行了。”
謝予:“……行吧。”
就因為這個“項鏈”,謝予是飄著上台的。
罪魁禍首程黑土(?)倒是很淡定,他低聲對謝予說:“等我彈完前奏旋律的第一遍你就接上,知道了?”
“嗯。”
程墨踩上踏板,右手輕輕按下琴鍵,第二遍時,不用多言,謝予立刻接上伴奏,程墨順勢改為八度,每一個音都穩穩地按在琴鍵上
光線彙成一束,照著台上的鋼琴。程墨和謝予的手在光影間來回穿梭,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很快,台下的人自發地跟著唱了起來:
“我曾難自拔與世界之大”
“也沉溺於其中夢話”
“不得掙紮,不做掙紮,不懼笑話”
“我曾將青春翻湧成她,也曾指尖彈出盛夏”
“心之所動,且就隨緣去吧”
“逆著光行走,任風吹雨打”
…………………………
“我終將青春還給了她,連同指尖彈出的盛夏”
“心之所動,就且隨風去了”
“以愛之名,你還願意嗎”
最後一個音落下時,全場掌聲雷動,混雜著幾聲叫好。
六月,高考。
謝予和程墨雖然都拿到了保送資格,但是還是想拚一把。
畢竟他們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