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把門關上。”(2 / 2)

不過,他說得有道理,所以楚絨也找不到話反駁。

家庭環境造就不同的性格,蘇堯能這麼辯證地去看待一件事,想必生活較多美滿。而在劣境中困了久了的人,悲觀才是底色。

楚絨哼笑了一聲,不再理會這人,隨手拿起一本雜誌,半臥在床上翻看。

屋裡很靜,靜得隻能聽見楚絨的翻書聲。其實,這屋怪陰森的,蘇堯待得並不舒服。特彆是牆上掛的兩張照片,就像在看著他般,心裡不禁發毛。

靜默間,約著打籃球的朋友發了好幾條消息催他,蘇堯找了一大堆借口,就是不想走。

他抬起頭,看了幾圈。楚絨看起來也應該挺無聊,就那停頓十幾秒的時間,蘇堯不信她能把一頁的文字都看完。

蘇堯很好奇這間店麵的來曆,楚絨又為什麼說是她家。嘴比腦子快,反正都無聊,他就問了出來。

楚絨睨著蘇堯,不確定有沒有回答的必要,她不想今天在這裡說的話以後都變成傷害她的利器。但許是這一個月來憋得太辛苦,突然也想找個發泄出口。就又摸了一根煙,慢慢說著。

“看到牆上的相片了嗎?他們才是原本這間店的主人,可惜一個三年前走了,還有一個一個月前也死了。你最近有聽說一起死亡案嗎?就是牆上掛著的傻逼,年輕的那個。”

“你知道人死的感覺嗎?可能沒人能真正說得上來,死了的人是沒有辦法開口說話的。不同的死法,痛苦程度也不一樣。被刀捅死,應該很疼。”

楚絨仰著頭,把眼裡的那股酸眨下去。

凶手還沒找到,據警察目前掌握的線索,或許跟犯罪團夥有關。聽到這個的時候,楚絨發覺她對陳尋的了解或許並不多。他成績差,考不上高中。專科學校不願意上,嫌花錢。他說學技術,去哪裡都可以學,社會也可以,還是學得最快的。可惜到現在,他都沒學到什麼技術,一天到晚就是混。

想去報名當兵,可是又怕陳爺爺一個人沒人照顧。一再被擱置下來,最後或許他自己都想不起來了。陳爺爺過世後,陳尋的生活也並沒有多大變化,隻是經常會坐在門口,一個人盯著前麵的菜地發呆。

這片菜地,荒了好多年。大概,以後也會一直荒下去。

陳尋的爺爺過世,也有親戚來勸過陳尋,學好點,這輩子不能一事無成。

可努力的意義是什麼呢?陳尋說他找不到。何來世界以痛吻我,卻要我報之以歌。他年少時想要追求的公平,現實卻告訴他,公平掌握在少數人手裡。他想要愛這個世界,可是世界並不愛他。

如何擺脫得了命運,特彆是在重重枷鎖,破爛不堪的情況下,能夠苟活殘喘已是不易。

楚絨說話的音量太小,到最後蘇堯很費力才能聽清一點。她或許隻是想說出來,並不在乎正在聽的是誰,也不在意對方是否能聽到。

蘇堯走過去,拿起煙盒,抽出裡麵的一根,彆扭地夾在指尖。另一隻手,去扣動打火機。火苗對著煙尾,點了許久才燒了一點。

楚絨支著頭,出聲提醒:“你應該在點的過程中吸一口。”

蘇堯在楚絨的注視下耳根有些泛紅,他抖動了一下,慶幸著煙終於點著。他學著平日裡見那些吸煙的人,慢慢夾著煙送到嘴邊,仿佛在吃毒藥般,張了張嘴,仍不敢吸一口。

“閉眼,直接吸。”楚絨帶著笑意的聲音循循善誘,帶著幾分少見的耐心,“吸的時候屏住呼吸,鼻腔不要呼吸,慢慢從嘴巴裡送出去。”

“彆說話!”蘇堯頗有些煩躁,少年心性,使他不想在喜歡的人麵前丟臉。

楚絨才不聽,仍逗他,“教你呢,不應該叫一聲老師嗎?”

蘇堯夾著煙,動了動眼睫,始終下不去嘴。而耳邊楚絨的話就像刻意挖苦般,挫敗感慢慢爬上來。

可他並不想承認,轉移話題,“你剛說的那件事,我沒聽說過。死我也沒體會過,長這麼大,生過最大的病就是發燒去醫院掛水,看到針頭我就犯惡心。活著不好嗎?隻有活著才有希望。人活在世上,本來就是孤獨的,身邊的人終會一個個離去。”

楚絨站起來,抽過蘇堯手裡的煙,放在嘴邊吸了一口。這煙貴得很,還是陳尋留下的,她才不想浪費。

這款是小蘇煙,煙盒旁邊有一串英文:“foll owing the track of the gala I am chasing the sun”,她猜陳尋才不認識。

陳爺爺在世的時候,喜歡抽大前門。

楚絨抽的第一根煙,就是大前門,是陳尋教的。

蘇堯手裡的煙被搶了,剛要說兩句,可想到自己確實學不了這玩意,就作罷了。他捏著軟煙殼,看到旁邊那串英文的時候,念出了聲:“我們踏著風的痕跡,追尋著太陽的光芒。”

楚絨的手頓住,慢慢抬眼看向煙盒。顯眼的紅色包裝紙,被蘇堯捏在手裡,中間陷下去了一塊。剩下沒幾根了,東西隨著人的離去,也會慢慢耗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