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太過潮濕，寒氣透過裸露的皮膚直滲入骨，祝倁白試探性伸出手又縮回，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才又打開車門。車內留有餘溫，他貪戀般留出半個身子縮在車內，像個門神堵在那，夏和澗徑直下車打開後備箱取東西。

“喂，你在乾嗎？”

夏和澗接連搬下兩個行李，手指頭凍得發紫，這會瞧見下個行李貼有大黃鴨貼紙，驀地發現就自己一人在忙活。抬眼去看，那個家夥杵那一動不動，真把自己當吉祥物了？

“果然……”祝倁白聽見夏和澗的聲音，耳朵動了動，終於舍得把自己揣兜裡的手拿出來，指了指上麵說，“我媽他們還在等我。”

祝倁白家和夏和澗家住對門，都在三樓，這會都淩晨了，一眼望去，靠單元門這邊燈都亮著的隻有祝倁白家一戶。

倆人拎著行李，小區是老式一直沒有安裝電梯，順著台階往上爬，祝倁白沒事找話，“你可彆說，這燈還挺亮。”

這感應燈暈出大而亮的黃圈，看起來又亮又似昏暗的，夏和澗不確定道，“你認真的？這怎麼瞧著亮又不亮的。”

祝倁白走在夏和澗前麵，他動作大，製造“轟轟”雜音，此刻聽這話倏地停下，噪聲戛然而止。

瞧著祝倁白竟停下細細“觀摩”起那顆燈泡，夏和澗在他帶有欣賞的目光中又給出中肯評價，“確實亮，至少比你那的強。”

他在暗指祝倁白之前住處的廊燈，那叫一個搖搖曳曳，忽明忽暗，時好時壞的，給了懈怠的物業們極大不予理會的借口。

“嗬，那你就是覺得這不亮嘍？”祝倁白挪到二樓梯口，放下行李等他，盯著他的臉強調，“還有，你要是覺得不亮就直說不亮好了，非得多那麼一句，嘴怎麼那麼欠呢你?”

“怎麼就欠了?況且那個燈倒也……不是這麼個說法。”夏和澗眯眼瞧他那板著的臉，煞有其事地笑說，“這燈光呢一瞧就是暖色調，光線偏柔和自然顯暗，但人家畢竟照的範圍廣也不能以偏概全……”

“嘚嘚嘚，我就說個燈你哪那麼多廢話？”祝倁白用鼻孔輕哼一聲，“還有，你這什麼鬼，你也就白熾燈看習慣了吧你。”

“倁倁，小阿澗！”

倆人都站在二樓梯口處，聽見聲音同時望過去，邵芩萍扶著梯把手往下衝，祝伯鈞扯著棉服跟在後麵。

“媽！”祝倁白錯愕，後一秒瞧見她身隻套了薄外套就衝出來，有些心疼，責怪道，“媽誰要你跑出來接了。”

祝伯鈞跟在後麵接腔，“誰道她這樣急？真是的。”舉起手裡衣服就要往她身上套，不料邵芩萍直接撲進祝倁白懷裡，兩手擱在他麵前使勁拉衣服，祝倁白順著力往下彎身子，瞧距離差不多了她直接按下他的脖頸，又是親臉頰又是親額頭的。

祝倁白夏和澗祝伯鈞：“……”

“媽！媽！”祝倁白奮力伸手去抓她身後祝伯鈞手裡拿的衣服，無奈道，“媽！我這粘了一身冷氣，彆凍著你了。”

邵芩萍又往兒子懷裡拱了拱，不聽不聽麻婆念經。

祝伯鈞一瞧這架勢，勸是勸不動了，果斷把衣服往邵芩萍身後一蓋，和一旁張口噎一半話的夏和澗對視上，夏和澗緩緩扯出一抹不算太難看的笑，祝伯鈞象征性點點頭。隨後倆人又極有默契地移開視線，轉回視覺中心，這場麵倆人已見怪不怪。

“媽！我冷！咱們先回去好嗎？”

“好的好的。”祝倁白話語一有軟和下來的征兆，邵芩萍就能把話聽進耳朵裡，終於舍得放開手，由著祝伯鈞在後麵把著衣服搭在她身後。

她哄著祝倁白，“咱們小倁倁冷了吧，不著急啊，媽媽和爸爸給你做了好吃的，一會兒多吃點暖暖。”

哄三歲小孩的語氣。

祝倁白：“老媽，你真的不要正視一下我的年紀嗎？”

等到祝倁白伸手去拉行李，邵芩萍才恍悟自己剛剛忽略了夏和澗，抬眼望過去訕訕露笑，“小阿澗，剛剛姨就是太激動了才……”她眼神瞥瞥祝倁白，“你也知道我……”

夏和澗露出非常得體的笑容，“芩姨瞧您說的……”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祝倁白，接著笑眯眯逐字逐句咬重音道，“畢竟咱們‘倁倁’這麼‘可愛’！又這麼久不見到！能理解的，誰能在瞧見這張臉時不迷糊是吧！”

祝倁白聽出他語意裡的調侃，對著夏和澗小腿就是一腳，冷聲警告，“彆貧！”

邵芩萍見狀把自己塞進倆人中間，輕輕拍了一下祝倁白的衣袖，“哎呀呀，倁倁你踢小阿澗乾嘛，難道小阿澗還說錯了不成？”

一旁的祝伯鈞抿唇，徑自拿過夏和澗一側放著的屬於祝倁白的東西，又試圖拎起一側的行李箱，祝倁白趕忙製止自己拉回，“老爸，我自己能……”

話還沒說完，祝伯鈞就強製奪過去一言不發，腳步重重地砸台階上往上走。

這架勢瞧著……怎麼是在生氣？

祝倁白遞個眼神給邵芩萍，“老媽，你快把衣服穿好！”

邵芩萍下意識將搭在肩上的棉服攏了攏，又遞個眼神給祝倁白，“兒子，是不是你剛剛忽視他？！”

到了家，祝倁白趁著換拖鞋的功夫拉住悶聲的祝伯鈞，嗲聲道，“老爸，你怎麼不抱抱我~”

邵芩萍：“呃……兒子好像是有點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