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餐食至中途，祝倁白隨口一說，“唉周哥，我記得上學那會兒你給咱們小夏穿小鞋啊。”

這聲“周哥”喊得人莫名的惡寒，周訾銘聞言夾菜的手一頓，矢口否認，“怎麼會？”

“就他被學院通報那次，你不說是幫他請假了嘛，怎麼後來會發展成那個樣子？”

祝倁白麵色淡淡，真像隨意提起，夏和澗望著沒入鍋底的菠菜淺露嘴角。

周訾銘愣了片刻，想起是有怎麼回事，辯聲，“可是後來我不幫他銷掉了？”

說起來這事，周訾銘直呼冤枉呐，他也不是故意的。當年團隊一下引進了三十二個大學生，幫忙請假這種事他雖應下了，但難免會有遺漏的時刻。

偏偏這事，對夏和澗的後續造成的影響最大。當時的老師性格比較尖銳，認定他是曠課後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直接上告通報，檢討通報速度之快，等人趕回來已經晚了。他也悔得緊嘞，狠不得當時他就已經把人捧在心尖尖上了。

祝倁白涮了段魚片，嘖嘖吸氣，“這檢討寫也寫了，學院通報也通報了，該丟的臉也都丟了，這處理是不是太晚了啊。”

事實如此難以辯駁，隻是這話陰陽怪氣得很，周訾銘無從招架，求救般向夏和澗投過目光，夏和澗抬眼皮瞥了他一下，轉而低頭咬了一口萵筍。

“誒不是，這都過去多久了？這事我倆早就計較過，他怎麼還跟你說了？”被祝倁白陰陽怪氣就算了，連夏和澗也選擇無視自己，周訾銘胸口突地堵了口氣，提不上來。

這頓飯屬實吃的堵，周訾銘伸手往夏和澗方向撈紙包，氣息促而短，催促某人說，“誒誒你快說說，這事咱倆早就翻篇了對吧。”

夏和澗抽走紙包，衝他冷笑，“嗬，那段時間我正準備保研的事情，你給我安排繁重的工作我還沒跟你算賬。”添了碟土豆片進鍋裡，冷眉冷眼笑說，“你猜這期間學院的一聲通報對我影響大不大？”

祝倁白雙眼聚焦，仿佛一門心思都撲在魚上，聞言停了筷在一旁搭腔，“嗬，他那段時間累得跟狗一樣，不記恨你才怪。”

這雙擊雙夾難以招架，周訾銘汗顏，摸了摸頭，愧疚中還帶著一絲倔強為自己挽尊，“我當時說了嘛，你這能力不讀研來公司也是一樣的。”

周訾銘覺得“理”自己還是占了部分的，想當年三方協議他可是整得完完美美，條件給的也好，給足了夏和澗保障和底氣。甚至，在誤會他有另一半的情況下，還給予了其他福利性保障，是這人非要走不輕鬆路的。

夏和澗笑了笑，“哦？是嗎？你猜我沒這學曆，現在會不會已經被踢下台了？”

周訾銘沉默了，一提到倆人現在在公司的境況，再次無力起來。

大片大片的金針菇擱淺在鍋中心，熟透了，夏和澗挑起中心一大塊，裹著醬汁盛到祝倁白碗裡。

祝倁白眼神渙散地盯著骨碟，這還是他第一次從夏和澗口中了解他公司的事。白瓷碗裡突然被填滿，蒜香裹著白汽蒸蒸而上，他拿近低頭安靜吃起來。

周訾銘當年看重夏和澗，無形中也使他承擔了大量本不該屬於他職責的任務，像是想起什麼，壓低嗓子問，“除了那兩年我壓榨你比較狠外，應該沒有彆的了吧。”

祝倁白皺眉，恨不得招呼所有人都來瞧瞧，“除了”、“那兩年”、“壓榨”、“狠”“應該……了吧”，聽聽這字眼，這人話說得那是相當不要臉啊，真刷新他的認知。

他暴力夾起菜，故意呲溜一口，發出很大噪音。

夏和澗目光不自覺移了過去，瞧見碗現白底，到底是沒忍住又給他盛滿，這才顧及周訾銘的問話，認真回答，“有。”

領導壓榨員工，這放哪個時代都很正常，況且這些年下來倆人早就是朋友關係，祝倁白早就跟當年的“壓榨”和解了。隻是，總有間事壓在胸口，壓得他喘不上氣。

“什麼？”周訾銘滿臉錯愕，誰家領導會被下屬牽著鼻子走。

他承認，當年對於夏和澗大學後兩年的安排是沒把握好分寸，重用搞得跟壓榨一樣，但被人“控訴”後就醒悟了。在夏和澗讀研那兩年，他甚至把工作時間都交給夏和澗自己安排，隻有給人發勞動報酬時聲音才敢稍大些。

“在畢業前夕，改我的意向城市。”瞧對麵周訾銘合不起的下巴，多少丟臉，方又補了一句。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