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廉新繼續道：“彆說想吃好，吃飽都是難事，你知不知道我們每年要從國外進口多少糧食，才能防止百姓餓死?”

這是要給她上課？

道理她都明白，也看過《1942》，可就算她知道不能浪費糧食，但吃慣了精細的東西，眼前的夥食這麼難吃，真的很難下口。

另一邊，方墨柏聞言連忙埋頭乾飯，努力降低存在感。

方教授看著自己的這一對裝傻充愣的兒女，失望至極，正要教訓兩句。

隻聽一道低沉輕緩的聲音響起——

“根據往年外貿部的數據，我國每年進口糧食總量在55億公斤左右浮動［1］。”

回答的是宋曄。

方墨柏低著頭，咕噥了一句“馬屁精”。

方教授臉都黑了，揚手指著方墨柏，氣道：“你們兩個……簡直是冥頑不靈。”

林薇看了宋曄一眼，怨不得方硯棠和她哥哥都煩他，真是顯著他了，也不看看場合。

宋曄無視林薇的目光，重新拿起筷子，穩穩地夾了一筷子白菜，又開始乾飯。

胃口倒是不錯，但看著更氣人就是了，這仇恨拉得穩穩的，方墨柏在那邊已經氣得牙癢癢了，礙於方父才拚命忍耐。

不過，隨口一問就能爆出數據，也是個人才，腦子肯定是好用的，難怪後來生意做得這麼好。

是個好苗子，可以發展下線。

方廉新再次看向林薇，緩了語氣，繼續說道：“進口這麼多糧食，可依舊有人吃不飽飯，你嫌棄的，卻是彆人想吃都吃不到的。”

嗯嗯，林薇連連點頭。

她也是沒想到自己這個歲數還會被人說教，聽這種大道理。

原主也是運氣不好，有個當老師的家長已經很不幸了，她直接趁了一對，duoblekill（雙殺），實慘。

“要吃飽飯就得買糧，買糧就需要錢，需要外彙，可這錢從哪裡出？”

“出口。”林薇隨口一答，進出口貿易是外彙來源，作為納稅大戶，她也是賺了不少外彙。

“出口什麼，我們又有什麼可以換外彙的東西？”方教授又問。

嗯？

林薇心下苦惱，那本日記真是害慘她了，這位方老師怎麼都這麼愛問問題？

在方教授逼視的目光下，林薇答道，“衣服、玩具、食品……冶金原料、來料加工……”她停下來，沒再繼續，林薇知道現在的生產力有限，所以沒說那些高新技術產業，應該都是以初級產品為主，但說到食品的時候她就意識到了問題，如今的條件比她想象中更困難。

“衣服……倒也沒錯，”方廉新停頓了一下，眼鏡下的眉毛微微挑起，有些意外女兒能說出來料加工，這可不是現在國內能做的，不過他也沒多想，可能是看了什麼書，“我們確實是在用布換外彙，你嫌棄有補丁的衣服，覺得不好看，可為什麼大家都不穿新衣服，是新衣服不好看嗎？”

林薇不說話了，這可是送命題，說多錯多。

“做一件成人的衣服需要12-15尺布，可如今一年下來每個人也不過分得2尺6寸的布票，一個四口之家湊不出一件衣服。”

這麼誇張？

林薇徹底愣住了，這完全刷新了她的認知，她知道六七十年代很艱苦，但沒想到苦成這樣。

“進口設備，生產線，引進技術……全都要錢，可一年就那麼一點外彙，每個部門都盯著，但能換外彙的途徑就那麼幾個，”方廉新神色平淡，目光卻有些空遠，“一人省出一尺布，就能有5美元的外彙，全國加起來就是3500萬美元，就能多進口10億斤麥子，所以你以為大家為什麼會穿不上衣服？”［2］

林薇完全震驚，用布換外彙嗎？可是那又能換多少……

更讓人難過的是，未來的十幾年，一直都是這個模樣，而外麵日新月異，在飛速地發展。

“有的吃就沒的穿，有的穿就沒的吃，這筆賬該怎麼算？你嫌棄彆人穿補丁的衣服不好看，那麼你就多努力，讓大家都能穿上沒有補丁的衣服。”

“也不是不可能……”林薇若有所思，她還沒做過服裝生意呢，可以開辟一下新賽道試試看。

“當然不可……”方廉新話音一頓，終於反應過來這是女兒的“誑語”，愣了。

誰給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