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播結束後十分鐘，每一棟大樓裡麵都走出來不少人，跑步去到君雅小區南門那邊排隊，那地方距離薑家也就三分鐘的步行路程。由於區內每個小區的人都聚集到這邊，這條隊伍就順著南門右側的人行道一直往下排，隊伍中間的旁邊，就是薑家大門。

父母三人都不打算出去領取，一來家裡的糧食夠吃很長一段時間了，想把救濟糧留給更需要的人，二來，鐵皮牆沒有門，想要出去就得現割一道門，動靜太大，沒必要浪費力氣。

他們一家在吃午飯時，群裡麵的人正在曬領到的救濟糧。

按人口分，每一個人能拿十片裝的方便麵一袋、純淨水四瓶、壓縮餅乾一袋、饅頭十個，榨菜兩包。

不少人對這個套餐很不滿，畢竟熬了好幾個月，結果連肉腥都沒見，嚷嚷著問自己交的稅都用去了什麼地方。

一個人喊出了大部分人的心聲，大部分跟著附和，甚至有人直接在領取現場開罵。即使住在地下室，薑七都隱隱能聽到那些混亂的吵鬨聲。

她由此意識到往模型裡麵投放救濟糧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因為它勢必會引起大範圍的注意，到時候可能會給她帶來不可估量的麻煩，比如，大家知道某個地方每天都會發放吃的，繼而人人湧來，造成擁擠現象，容易出現修雋說的“救不完”的現象；又比如，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會引來研究人員調查……

思及此，她把本來要投進模型裡的火腿腸收進櫃子裡，徹底斷掉念頭。

時針走到下午四點。

由於排隊的人較多，第一天的派糧提前一個小時結束。外頭吵吵嚷嚷的聲音逐漸歸於平靜。

薑七記得修雋說過，每個區一共會發放三次糧食，之後又要等待很長一段時間。沒辦法，災難來得太突然，人力物力跟不上，隻能熬。

第二次派糧是一個星期後，那時候，他們一家四口人正在院子裡麵齊心協力挖花生。

擔心隔音不好，四個人沒有大聲說話，而是默默挖土，然後把花生一個個摘下丟進筐子裡，滿一筐就往房子裡麵背去。

由於土壤缺失養分，這批花生的質量比先前那一批要差許多。同樣的地方，之前收了三百斤，現在大約隻有一百多斤，同樣，之前那批顆顆肥大粒粒飽滿，現在的，二十顆裡麵大概隻能找出一顆合格的，其餘的不是乾癟就是吃起來不甜。

薑七手指撚著冰涼乾癟的土壤，惋惜地想，靠著它的餘熱收了三次蔬菜後，這次真的要暫停種菜了。

鐵皮牆被狠狠撞擊發出刺耳的聲音。

四個人抬頭望向緊閉的大門，每次派糧都會小小鬨幾下，他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雖然不擔心那些人會闖進來，但，八卦之心使他們豎起耳朵。

“你說！”

“還是你說吧，你是頭兒。”

“你現在承認我是頭兒了？老順走的時候你不是還罵我姓狼名心狗肺？”

“一碼歸一碼，昨天那事兒你的確做得不對，食物雖少，但是大家分一分還是可以的，你非要把他逼走，確實不是人乾的事兒，人平時還經常說你好呢。”

“行，你繼續這樣說的話，你來敲門，我回去喝西北風！”

“哎哎哎，等等，好，我錯了，我錯了，還是請您開口吧。”

薑七認出這兩道聲音，抬頭對父母說：“是路透跟楊喜城兩個叔叔。”

一個是她交流過無數次的設計師，另一個曾經在布置地下室的時候與她交流了發電機的相關知識，所以她一下就能聽出他們的聲音。

“他們來乾嘛？”

話音剛落，鐵皮牆就被敲響。

“張先生，你還在吧？”

“張先生，我是路透啊，是這樣的；能不能借一借你的居住證，我重金感謝！”

幾人露出了然的表情。

原來是來找證的。

也是，之前那些東西差不多也快被他們消耗完了，想要活下去就得去領糧食，要領糧食就得有居住證，所以腆著臉過來要了。

薑世界對老張說：“你來決定吧。”

老張叔說：“我耳朵不好，沒聽到外麵的聲音，時間不早了，繼續挖吧，花生這麼多，得趕在天黑前乾完。”

沒多久，路透就因為要不到居住證灰溜溜地離開了。

晚上，薑七吃著剛炸出來的油花生從模型裡麵查看老張叔家裡的情況，剛好看到這兩家人為了一份餘糧正在吵架。

三家人走了一家四口，現在還剩下六個人，還是不夠吃。

楊喜城有一個快成年的兒子，而路透的女兒還在繈褓中，隻要他妻子奶水充足孩子就有飯吃，為這個，他認為剩下的糧食，自己家應該多拿一些，路透當然不答應，便打了起來，說誰打贏了就歸誰。

劈裡啪啦一頓響。

老張叔那些陳舊古老的家具不少都喪生在他們的怒火之下，打到最後，令人意外的是，一打二的路透居然贏了。

楊喜城跟自己那個快一米八的兒子聯合起來，居然不是路透的對手。

薑七評價：“果然還是要學一點功夫才能保命。”

她看出來了，路透會點功夫，而且力量很足，一拳出去能把人打倒，是個單挑能手。

但他沒能得意多久。

就在他起身去拿糧食的時候，楊喜城那血氣方剛的兒子輸不起怒跑過來搶走糧食撕開後全丟進垃圾桶裡，撒開褲子就往裡麵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