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搖帶著青煙青柳去外門長老閣打聽宴棄的消息,謝挽月則是小心翼翼地去給謝千機送食盒。
謝挽月踮起腳跟,提著個食盒,輕手輕腳地來到裴星搖寢殿的門口,滿臉忐忑,心中躊躇,不知道該不該進去。
她貓著腰四處張望著,生害怕有點什麼風吹草動。她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做賊,心都懸到了嗓子眼。
小師妹,師姐我好怕!
謝挽月對謝千機都快有心理陰影了,因為平常謝千機對她真的是太冷漠了,那個嚴肅的眼神,每次看到她都會心生畏懼。
本著早死晚死都得死的想法,謝挽月握拳給自己加了個油,鼓起勇氣,輕輕敲響了房門。
篤篤篤——
聽到敲門聲的謝千機,睜開眼,淺色的眼眸微亮,平靜的聲音中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愉悅,“進來吧。”
聲線不似往日那麼冷。
聽到房內那人的同意,一雙宛如削蔥根的纖手先小心翼翼地探進來,緩緩打開門扉。
隨著門扉的打開,天光傾瀉而入,灑在地上一片空明澄澈。
還未見到來者是誰,謝千機便沉下了臉,淺色的眼瞳中的期待頓時煙消雲散。
因為,裴大小姐是斷然不會以這種小心翼翼地姿態麵對他的。
所以這隻能是他另一個徒弟,謝挽月。
他攏了攏雪白的袖子端坐起來,淺色的瞳孔疏淡如雪,輕輕望向謝挽月,麵無表情,語氣漠然道:“挽月,有什麼事找為師嗎?”
謝挽月提著食盒躡手躡腳走進來,滿臉緊張忐忑,目光遊移著完全不敢對上謝千機的視線,“弟子擔心師尊您的身體,來給您老人家送點吃的……”
老人家?!
謝千機一愣。
用幽幽的目光盯了謝挽月一眼,他此刻漠然的聲線已然冷得宛如淬了凜冬的霜雪。
“你直接放下就行。”他頓了下,眯了眯眼,語氣有些意味不明的解釋道,“為師今年不過百歲。”
謝挽月先是沒明白他後麵半句話的意思,反應過來後,表麵畢恭畢敬,心中卻不由得腹誹:百歲啊,果然很老了。
或許是謝挽月真的不會藏自己的表情,謝千機一眼就讀懂了她眼中的意思,更加心梗了。
他薄唇緊抿,語氣幽幽,解釋道:“修真之人一般都能活千秋萬載,百歲真的不老。”
其實,這並不是謝挽月第一次稱呼他為“您老人家”,但這是他第一次這麼介意這個稱呼。
聽著感覺有些刺耳,尤其是一想到謝挽月和裴星搖基本同齡,他就覺得更加刺耳了,感覺十分心梗。
謝挽月神色訕訕地退出去,她總感覺今天她師尊有點怪,她又不是第一次稱呼他為您老人家了,怎麼偏偏今天這麼介意?而且竟然和自己破天荒的解釋起來百歲不老這個問題!
師尊果然是老了,脾氣反複無常,看起來是更年期到了!謝挽月有些缺德的想著,將上次在話本裡麵看到的一個詞“更年期”直接活學活用。
待到謝挽月退出去,謝千機用法術將那個食盒隔空拿了過來。
就算謝挽月守口如瓶,他也能猜到,這肯定是裴星搖拜托謝挽月給他帶的。
謝挽月隻有初拜師那幾個月才會來試圖討好他,後來她見到自己就如同老鼠見了貓,害怕得不行,仿佛自己要吃人一般。所以,謝挽月一定是不可能來給他送食盒的。
他介意的是,為什麼分明是裴星搖讓謝挽月給他帶這個食盒,然而呈現在他這裡的卻沒有一點裴星搖的痕跡,甚至還要靠自己來猜測事情的真相。
裴大小姐不願意讓謝挽月提及自己,是仍舊對他心有芥蒂,還是純粹覺得不好意思?
謝千機素來擅長洞察人心,這是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的心思這麼難猜。
打開食盒,飄香四溢,裡麵菜品不多,但每樣都十分精致珍貴。
謝千機垂眸思忖了片刻,心中默默記下這些菜肴的名字。
食盒裡麵隻選了幾道菜,說明這些都是裴星搖選的自己喜歡吃的,她覺得自己會喜歡吃的。
謝千機端出來一碗溫熱的梅花羹,入口並不是純甜,而是帶了些梅花香略微有些酸的酸甜。驀地,他又想起她喜歡喝的雪蓮果茶,也是這般酸酸甜甜,帶著些許清香。
果然她是選的自己喜歡的。
他漫不經心地想著,看著外麵栽種的燦若雲霞的紅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