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沒有遇到你之前，每次出征，我從來都不回頭，因為不回頭便是不盼歸期，不見牽掛，這樣才能不畏生死，舍命沙場，死在哪裡就葬在哪裡。正是因為這樣的決絕，才讓我獨自一人，撐過了無數個孤苦淒冷的寒夜，撐過無數次血海戰場的廝殺，撐過那麼長一段難熬的歲月。我曾踏過萬裡河山，踏過屍山血海，心中早就沒有了牽掛，可偏偏你就那麼出現了。

王府十年，你用柔情填滿了我內心所有的孤寂。每次出征，我都牽掛著遠在西洲等待著的你，每次戰事結束，我都恨不得立馬飛奔回西洲，每次看到你，我心裡都是暖暖的，看到你我就不自覺的笑，我想陪著你，一直一直陪著你，日複一日，歲歲年年。有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我心裡一直渴望而不可及的家，我無時無刻不在心底裡期盼著，能與你朝朝暮暮。”

“可我不能，我們之間，隔著那麼多不可逾越的東西，你的婚約，我的誓言，北陳百姓。我自私的選擇了逃，我選了自己認為對你最好的路，可我怎麼就忘了要問問你，這是不是你想要的人生？”

“安兒半歲了，我給他取名周慕時，你可喜歡？周慕時，周慕時，周生辰愛慕時宜，這樣的解釋你心裡歡喜嗎？

他長得眉眼像我，嘴巴卻像你，他很乖，不哭也不鬨，隻是我知道，他很想讓他的娘親親手抱一抱他，就像當年的我一樣。

謝謝你十一，謝謝你給我一個家。從小我便知自己親人緣淺，我從來未曾奢望自己會有一個家，有一個愛人和一個活潑可愛的孩子。可是這些我從未曾敢奢求的，你統統都給了我，讓我無處安放的心有了歸宿。我知道，這是上天眷顧，才把你和慕時送到我身邊，讓我有了自己終其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幸福，可是這幸福為什麼卻要這麼短？

十一，你不要我了，也不要慕時了嗎？”

“還記得《上林賦》嗎？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曳獨繭之褕絏，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鬱，酷烈淑鬱；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於側。”

周生辰想到了那一年的藏書樓，她踮著腳在牆上寫《上林賦》的情景，那時候的他還不曾懂得，原來，她是他一生避無可避的劫。

恍惚間，懷裡的人兒啞著嗓子呢喃道：“色授魂與，情迷心竅。”

這一聲呢喃之後，久久都未再有聲音，久到讓周生辰以為自己生出了錯覺。

“周生辰，我用了整整十年，才懂得了這八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