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紛紛向此處聚集,把江玉珣團團圍住。
“陛下此時究竟如何?”
“……這朝還上嗎?”
少年一句句耐心解釋,但聲音均被淹沒在了眾人的質疑之中。
被擠到一邊去的莊嶽,正欲開口替江玉珣解圍,忽有一陣蒼老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了過來,將他想說的話全堵了回去。
“盧大人為難他做什麼?侍中大人也不過是秉公辦事罷了。”
話音落下,宮門外眾人便齊刷刷地轉過身,向來人行禮:“下官參見丞相大人——”
說話間,滿頭銀發、長須飄飄的丞相,終於顫顫巍巍地被人從馬車上扶了下來。
眼前這位丞相,也是前朝遺老。
當初正是他率領百官,將應長川擁立為帝的。
因其年事已高、德高望重,皇帝特許他上朝前可以在馬車內等候,不必與眾人一樣候在宮門口暴曬。
“快免禮,”丞相走了過來,略微不讚同地對盧敬元等人說,“我知道你們關心陛下安危,但是圍著侍中大人又有何用,還不速速散開?”
那幾人對視一眼,終於四散開來。
見狀,丞相又撫須向江玉珣看去,話鋒也隨之一轉:“朝會的時間已經到了,也總不能讓諸位大人一直在此候著吧?還請侍中前去通報一聲,讓眾臣進宮麵見陛下。”
眾人隨即應和:
“還是丞相大人考慮周到。”
“陛下若朕聖體有恙,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應去關心關心。”
來了,圖窮匕見!
確定應長川重傷像消息是真後,丞相終於等不及了!
江玉珣不由興奮起來。
應長川雖然沒有直接說那日刺殺主謀是誰。
但是回過神來的江玉珣,早已經猜到——幕後主使十有八.九就是眼前這位假仁假義的丞相。
……雖然暫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但曆史上的他,就是在這一年因刺殺皇帝而獲罪,最終被處以極刑的。
那天的刺客不但人數眾多、訓練有素,且還能提前得知皇帝的行蹤,並等候在半道。
想來想去,隻有丞相能夠做到。
見江玉珣仍不退讓,盧敬元看了一眼丞相,接著竟直接大膽,帶幾名朝臣走向宮門。
守在附近的禁軍立刻將他們擋在門前。
一時間,雙方竟在行宮外對峙起來。
江玉珣隨之走上前去,站在行宮大門口問他:“盧大人這是要強闖仙遊宮?”
“不然讓我們乾等著嗎?”
少年笑道:“大人不覺得如今的場景,像是在逼宮嗎?”
“你——”盧敬元的臉色當即難看起來。
江玉珣的話,戳到了他的痛點。
身為一名極其專斷獨.裁的皇帝,應長川或許能對朝臣的無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絕不容他們有不臣之心。
然而他手段過分強勢,大部分人就算有這個想法,也隻敢壓在心裡。
平日裡壓根看不出來。
天子不隻想處理丞相一人,更想將這群人全都找出來,並一網打儘。
應長川將計就計、假裝重傷,就是在等他們冒頭。
果不其然!
見應長川“身受重傷”平日裡隻會裝鵪鶉的朝臣,終於裝不下去了。
“盧大人彆花時間跟他廢話了,不過一名小小侍中,如何擋得住我們?”
“就是!誰知道他攔我們,是不是包藏禍心!”
“吾等見陛下有要事相奏,可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受傳聞影響,禁軍也紛紛猶豫起來。
見此情景,盧敬元直接撩開衣擺,作勢直接入宮。
江玉珣立刻抬手,擋在他身前:“強闖宮室乃大罪。”
盧敬元不屑道:“一個雜官而已,何來資格攔我?”
《周律》雖然嚴明,但那都是建立在應長川還在的基礎上的。
現如今,皇帝本人都生死難料,還理會什麼律法不律法?
說話間,盧敬元腳步未曾有半刻停頓。
緊隨其後,又有十幾個人跟了上來。
“資格?”就在眾人踏向白玉長階的那一刻,少年的聲音忽然自他們背後傳了過來,他笑著看向盧敬元,“身為侍中,我的確沒有資格阻攔盧大人。”
江玉珣的話,忽令盧敬元心中一寒,同時生出些許不祥的預感……
他腳步一頓,緩緩地轉過了身來。
同在此時,江玉珣忽然從身側抽出一把長劍。
伴隨著寒光,未開封的劍刃已在此時,輕輕點在了盧敬元的脖頸之上。
他臉上當即便失了血色,同時被定在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盧敬元瞪大眼睛,顫抖著垂眸向劍上看去。
——金色的劍身上,依稀可見北鬥的紋路,與“尚方”二字銘文。
這…這把劍……是怎麼到江玉珣手中的!
看清少年手裡的東西後,仙遊宮外瞬間一片寂靜。
就連丞相,也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象牙笏板。
沒事,沒事……
這把劍八成是皇帝自知狀態不佳後,留給江玉珣用來震懾朝臣的。
如今皇帝自身難保,一把劍又有什麼可怕的?
眾人紛紛屏息安慰起了自己。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仙遊宮內銅鐘忽被敲響。
伴隨著陣陣鐘鳴,眾人耳邊突然傳來一聲通報:“聖上有命,宣群臣進殿——”
江玉珣笑了一下,緩緩收起長劍:“看來陛下的事已經忙完了。”
他朝盧敬元伸手:“盧大人,請吧。”
聖,聖上不是重傷不愈麼……
怎麼會在此時,宣眾人上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