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州大學,中規中矩,不強,但也不算弱,今年隊內換了一個新人,在海選賽裡表現不錯,但並不算特彆突出。
俞時心裡有8成把握能贏,三兩下把剩下的麵條吃完,抱著電腦做素材。
準備時間還有兩天,這個下午李教練開了個短會就放他們回去休息,第二天又是高強度的默契訓練。
比賽那天,俞時坐在大巴車前排,手裡拎著厚厚一遝樹狀分析表,又把資料過了一遍,這才放心合上眼。
開車前,又被路申言叫醒,就著他手裡的溫水吃了片暈車藥。
上次碰上那樣的隊友,俞時賽後好幾天依舊耿耿於懷。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次俞時下了車就繞著停車場看了一圈,滿場搜尋,生怕又遇上什麼惡茬兒,不過還好,一直到進了場,對方都沒什麼欺負人的下三濫行為。
芥州大學四人坐在對麵,落座時向俞時他們微微點了點頭。
這一場打的舒服,對方的任務似乎隻是為了帶那個打二辯的新人,教學意味明顯大於奪勝欲,辯詞一直不溫不火,攻辯時也是這種風格。
打慣了強攻的俞時有些無聊,連語速也不自覺放緩了一些。
攻辯小結的時候,俞時甚至有些困,他生生憋住了哈欠,硬是忍出一眼框淚水來,卻依然撐著比賽時麵上一貫嚴肅的模樣,不讓對方辯友覺得自己很不禮貌。
自由辯的時候,俞時站起的次數比平常少了許多,更多的是在聽。
評分結果出來的時候,俞時的分數意料之中的不高,和上次比甚至是雲泥之彆。。
沒有任何懸念的贏了比賽,好像是躺著被送進16強小組賽一樣,俞時站在場館外,等著大巴司機趕來時一副懶倦的樣子,仿佛一會上了車就能立即睡著。
氣溫直逼零下,還下著小雨,俞時領口灌進一陣冷風,凍得他趕緊緊了緊衣領。
“老李!”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哎,老趙!”李教練聞聲回身,原始芥大校隊的教練:“你們今天怎麼回事兒,這不是你們的水平啊!”
俞時他們也轉身聽教練們說話。
“嗐,我們今年根本沒什麼準備,這幾個孩子剛考完研,沒怎麼訓練,直接就上了,”趙教練搖搖頭:“這不新選進來一個小孩,要不是為了帶他感受感受,今年就不報名了。”
“這小孩不錯,剛在台下就想誇,可惜咱倆不能坐一起,”李教練豎了個拇指。
趙教練擺手:“你們隊也是新人吧,我都忘了,剛剛比賽完全看不出來啊,是真的厲害,有天賦。”
李教練笑笑:“還差得遠。”
又聊了一會,車來了,李教練和自己曾經的老隊友道了彆。
離車還有些距離,路申言把自己的傘遞給教練,進了俞時傘下。
“俞時。”
正準備跟路申言衝進雨裡,俞時聽到李教練喊他便停了腳:“我在。”
李教練招手讓他過去,路申言本想等他,卻被教練轟上車。
等人都上去了,李教練才悠悠開口:“你今天的表現非常差,你自己知道嗎?”
他鮮少用“差”這個形容詞來訓隊員,就算平時練習賽的時候,路申言有較大的失誤,也隻說了他“發揮不好”。
現在卻用了這個字,而且不是差,是非常差。
俞時被刺激到了,愣了一會,很快有了反應:“知道,今天我並不積極。”
“知道就好,你是來比賽的,不是來夢遊的,如果不積極,下次就在休息室睡覺,我們隊不是沒有替補,”李教練語氣嚴厲:“除此之外,你今天還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俞時抬頭,對上李教練的眼。
“知道錯在哪嗎?”李教練反問。
俞時想了會,實在沒有答案,隻得搖頭。
“你太輕敵了,俞時,”李教練語重心長:“我知道溫水煮青蛙不是你的打法,但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比賽都能按你的節奏走。”
“如果今天他們扮豬吃老虎呢?不是沒有這種隊,降低戒備,然後一網打儘,”李教練歎了口氣:“如果你的反駁欲降低了,很難在短時間內調動起來,等你勁頭上來了,早就過了黃金時間,那時候你就吃了啞巴虧。”
“而且,就算你看出對方意不在贏,你也要拿出十成十的勁兒來,這是對比賽的尊重,對你,也對對手。”
他拍拍俞時的肩膀:“自己好好反思一下,走吧。”
李教練撐起傘,等了一會沒見俞時進來,轉頭一看,俞時還垂頭站在原地呆愣著。
“進來啊,小子,愣什麼神呢,不冷嗎?”
俞時望向李教練冷的縮緊了衣服的背影,心中一暖。
“教練,”俞時道:“我會好好打比賽的,每一次都會。”
*
俞時回宿舍的路上一直悶著聲,跟在路申言傘裡一言不發,眼神呆滯。
直到臉上落了雨滴,腮上被冰的刺痛,才回過神來,扭頭一看,路申言停在幾步開外,凝住神色看著他。
俞時走回傘裡:“走啊。”
“你怎麼了?挨訓了?”路申言不動。
“彆問,”俞時搖頭:“不是很想說。”
路申言點頭,被俞時拉著往宿舍走。
“去我宿舍?”到了樓下,路申言撐著傘停在單元門口。
俞時搖頭。
“那你在這等我一會,”路申言把傘給了俞時。
樓前積了水,俞時往門廳裡站了站。
高一那年,路申言有天穿了雙新鞋,白色的。
出操時下了雨,雨勢迅猛,沒一會就有了水窪。
急著回教室的俞時跑的飛快,一腳踩進水裡,臟水濺了路申言一整個褲腳,那雙鞋也沒能幸免。
第二天路申言就拎著鞋堵在了俞時教室門口。
這算是結下了梁子,從此俞時就認識了人模狗樣的路申言,雞飛狗跳過了三年。
路申言下來的很快,到俞時麵前時還有些喘。
估摸著是沒等電梯,直接飛上去的。
俞時看路申言從一個手提袋裡拿出個硫酸紙包的整齊的東西,他三兩下撕開了包裝,把那東西圍到俞時脖子上。
是條圍巾。
“本來準備在聖誕節送你的,訓練太忙了,又趕上期末考,”路申言在俞時胸前打了個結。
在路申言張開雙臂靠近的時候,俞時還以為是要給他一個擁抱。
他心跳的極快,快得要咳出來。
“如果不能開心起來,那就暖和一些吧,”路申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