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申言慢悠悠轉過頭來，伸出手指把音樂關了。

“腦子又想什麼去了，俞小時？”

“你讓我聽完啊，隻剩三句了！”俞時抱怨，趁著紅燈的空檔把音樂重新打開，可惜已經隨機播出另一首了。

“大過年的，不和你計較，”俞時自言自語。

路上是滿街的紅，臨近午飯時間，不少商鋪都已經早早關了門，隻有少許店家還做著生意，也都把音響挪到門前，大剌剌的放著“恭喜你發財，恭喜你精彩。”

祥和又寧靜，巷口裡還有孩子打鬨嬉戲的響動，老年人也都搬了椅子出來圍著說話。

不愧是過年，一年中中國人最閒的時候。

車子平穩停在路申言樓下，俞時沒下去，開了扇窗和他道彆。

路申言站在副駕駛窗戶跟前兒：“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發消息給我。”

俞時看了眼腕表：“路申言，從這到我家，開車隻用三分鐘，你還記得嗎？”

“記得，但一分鐘我也會擔心，”路申言說話時，呼吸都成了白霧。

*

俞時停好了車，就按照路申言的要求去了條微信，半天不見回複。

到了家，他爸已經煮好了餃子擺上桌，臥室門上的生肖貼紙也換了新的。

晚上爺爺奶奶和叔叔們要來，在他們家，年三十晚上是要打/麻/將到天明的，簡單吃了幾口，俞時就進了房間睡覺，順便收了林森、高之昂幾個人在群裡發的紅包。

點開一看，最大的一個一毛五，俞時呸了幾口，被林森追著嘲笑。

樂樂嗬嗬到五六點，俞家的門就被敲響了，俞時正打盹兒，眼睛要睜不睜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隨手拎起塞在被子裡的手機一看，路申言那廝回了消息，給他拍了張圓滾滾的發福餃子。

俞時勾起嘴角，發了條語音。

-你包的？

路申言這會兒秒回，簡簡單單一個字“嗯。”

“還挺賢惠，”俞時按住語音鍵，不留神兒吧真心話說了出去，想要撤回時，路申言已經回了過來。

-還有更賢惠的時候，包你滿意

俞時刷的一下紅了麵皮，看著路申言接下來發的一張手拿鍋鏟的自拍，才後知後覺自己想歪了。

還想回個什麼，臥室門一下就被推開了。

俞時下意識關了手機屏，往門前一看，原是他四歲的小堂弟。

“大伯伯讓我來叫你起床，秒秒哥哥，”小堂弟長的十分隨他爸爸，把俞家長睫毛的基因隨了個乾淨，大大的眼睛眨了眨，睫毛兩把刷子似的上下扇動。

孩子還小，腮上鼓出一坨小肉，俞時以前最愛捏他的臉。

“那好吧，哥哥就跟你出去吧，”俞時盯上堂弟手裡還沒拆的棒棒糖：“你這是什麼味兒的？”

“橘至味的，”小孩把糖伸到俞時麵前：“哥哥吃，媽媽還有。”

俞時拿過糖，三兩下撕開封皮塞進嘴裡，濃濃的果香在舌尖炸開。

俞時從小愛吃糖，如今大了也沒改，弟弟給的糖吃的舒服。

年夜飯吃的鬨騰，俞時吃魚時險些被魚刺卡住嗓子，再也不敢吃了，硬是喝湯喝到了飽，之後聽嬸嬸們和他媽媽聊天聽的無聊，乾脆坐到桌邊陪小叔們打/麻/將。

這下可好，輸了個乾淨，三圈下來愣是沒開張。

“你們玩吧，我太菜了，”俞時起身把位置讓給他爸，自己在屋裡轉了一圈，幾個小孩圍在一起玩變形金剛，他幾次想/插/進/去一起玩無果，從廚房順了一盤鬆子回了臥室。

他打開電腦，點進遊戲，列表整整一百多號人，這會兒隻有他自己在線。

看了下林森他們幾個人的曆史戰績，最近一局還是三個小時前。

他進了幾個群，收了剩下的幾個紅包，進朋友圈一看，滿眼的年夜飯和同模版的新年祝福。

俞時眼皮一跳，果斷退了朋友圈，又矮個軟件點了一遍，又退出。

真無聊啊。

手機一震，屏幕上方彈出微信消息，他上劃關掉通知，八成是什麼群發的新年問候。

看了會lol總決賽回顧，俞時眼皮隱隱有了要打架的趨勢。

他最終還是熄了屏，大字型攤在了床上。

路申言在乾嘛呢？

俞時盯著天花板。

他包的餃子好吃嗎？

應該直接散在鍋裡了吧。

俞時正想著，手機鈴聲突然就響了起來。

他點開一看，好巧不巧，路申言發來了視頻通話的邀請。

俞時想也沒想，接通了。

“給你發的紅包怎麼沒收？”路申言旁邊空空蕩蕩，看樣子是在外麵。

“什麼紅包？”俞時把視頻界麵最小化，看到了幾分鐘前路申言發來的那個紅包：“熬，我以為是群發的消息呢，沒看。你這是在哪呢？”

“儲藏室，幫我爸他們下來拿酒，”路申言抬了抬手裡的瓶子：“你現在就躺下了？”

“嗯，輸得精/光，我弟他們也不帶我玩，”俞時歎了口氣。

“小可憐兒，”路申言那邊似乎在上樓，聲音有些喘。

俞時看著屏幕裡，樓道的燈光忽明忽暗，暗暗在心裡數著樓層。

很快就要到五樓了，俞時想。

“俞小時，我掛了？”路申言那邊已經到了家門口，停下腳步。

俞時不想點頭，卻還是輕輕“嗯”了一聲。

路申言察覺到有些不對勁：“怎麼了？不想掛電話？”

俞時沒反應。

路申言對著屏幕輕笑一聲，眼中柔和：“得掛啊寶貝兒，裡麵太吵了。”

俞時隻好點點頭。

“發消息陪你聊，還是你想打遊戲？”路申言想了想：“打遊戲你得等我一會，二十分鐘，我和我叔叔們說會話就上號。”

“嗯。”

“先上號，我馬上來，”路申言從兜裡掏出鑰匙。

俞時聽到了鑰匙丁零當啷的聲音，心裡突然一下就空了。

“路申言。”他連忙喊，生怕下一秒鐘通話就中斷了。

“嗯？”路申言/插/鑰匙的動作一頓。

“你明年也要陪我過年。”

路申言看著屏幕裡的人兒為了看清自己而微微上抬的眼珠，像極了準備撲蝴蝶的貓。

“好，”他笑答：“不過俞小時，你還記不記得，你還沒有給我轉正呢？”

俞時一愣。

是啊。

他們現在好像還沒有在戀愛。

“記得，可你知道我喜歡你，”俞時透過屏幕看進了路申言眼底，語氣不再是平日的調皮，莊重而嚴肅：“我很喜歡你。”

“可這並不妨礙你追我吧？”俞時一轉剛剛多雲的心情，笑眯了眼睛：“互相喜歡的事情隻能叫預定！”

路申言被俞時的嘴說的服氣，他邊點頭邊笑：“行，俞小時，你的預約我登記好了。”

他搖了搖頭，滿眼都是笑意，隻需一眼就會沉溺：“你的嘴，我說不過你。”

“所以都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