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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太過投入，比賽時俞時並不覺得自己頻繁看向台下的行為有多反常。

現在想來，一直往台下看這個動作是夠離譜的。

自己的一舉一動全都看在路申言眼裡，像隻剛生了乳齒的幼犬，還沒學會如何藏好自己的尖牙。

俞時像被拎起了後頸皮，在路申言好整以暇的目光裡放下水杯：“看評委。”

路申言點點頭，眼光一寸未移：“真的嗎？”

俞時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又聽著旁邊的人一聲輕歎。

“那好吧，本來我還想勸教練讓我們留在場館看海大下午的比賽呢，”路申言故作感歎，臉上寫滿了惋惜：“既然隻是在看評委的話，那回去看錄像也沒差吧。”

俞時想過路申言會追問，也想過路申言會像高考前誤會自己作弊那樣質疑，獨獨沒想到會是這個反應。

他腦子轉的有些慢，茫然地說出一聲“啊。”

“快吃，吃完我們回梁州，”路申言給他盛了一碗粥：“發什麼呆？”

“看！我要看現場！”俞時捧起碗喝了一大口：“路哥，你和教練商量商量唄？反正都是要看的。”

俞時笑眯著眼，嘴裡含了一大顆湯圓，撐得兩腮圓鼓鼓的，語氣也軟了下來，試探著討好。

“行，”路申言道：“那先恭喜我方三辯追星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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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比賽兩點鐘開始，等俞時吃飽了回到比賽場館，正方海大已經結束了立論陳詞。

俞時坐在靠近側門的地方，記錄本攤開架在腿上。

打了那麼多場比賽，坐在場下現場看辯論賽這還是頭一次。和看比賽錄像的感覺完全不同，每到場上爆發出激烈的質詢與反駁，俞時總會全身顫栗，起出一層雞皮疙瘩。

“你看城市大學，剛剛三辯差一點就和己方二辯邏輯相悖，這一點疏忽大意如果被無限放大，這一輪海大肯定是碾壓式獲勝，”路申言低頭輕聲和俞時討論：“海大太老練了。”

“嗯，還很狡猾，”俞時點頭，答得心不在焉，手上在剛剛粗略記下的邏輯鏈上畫上一個大大的圈，在齊文贇抑揚頓挫的聲音裡，手一抖，斜斜的劃出一道黑線。

濱州城市大學並不差，隊中的二辯與四辯很有實力，俞時看過他們之前巡回賽的錄像，一手借力打力玩的妙極，隻可惜這次的對手太過強勢，三辯在場上頻繁露出怯懦之意，節奏漸漸被海大主導。

海大的打法以細節嚴謹著稱，質詢與駁辯環環相扣，可以稱得上是無懈可擊。都說狡兔三窟，海大給對方辯手挖的坑一手都數不清，無論細節上還是辯詞中。

和這樣一個隊伍打比賽，一秒鐘都不可以懈怠。

雖然已經在比賽錄像裡見識過海大的威力，可親臨現場時，俞時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震撼到了。

場上齊文贇的攻辯已經接近尾聲，反方三辯被堵的語無倫次，不停的說著“嗯…”“啊…”“然後…”

俞時咬緊了嘴唇，心臟跳的忐忑，仿佛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攻辯環節結束，反方叫了暫停。

俞時去了洗手間，呆愣愣地給自己的手衝水。

路申言在他身後站著，抱著臂看他愣神。

“再衝一會兒，手都要脫水了，”路申言走上前去，把水龍頭關掉，轉眼看到俞時額角汗珠，針尖大小，細細密密：“你是不是不舒服？”

俞時搖頭，歎了一口氣。

路申言心下了然：“是怕了？”

縱然俞時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是有些怕。

“我在想，如果城市大學能夠完美一些，會不會……”

“俞時，哪裡有完美的辯論？”路申言握住他的肩膀：“海大的確很牛逼，但他們也依然達不到完美的辯論。”

“他們都做不到，我們更……”俞時話還沒說完，洗手間就進了人，一抬頭，和秦真麵麵相覷。

秦真垂眸看著路申言搭在俞時肩上的手，想到什麼似的，避開了眼：“可找到你們了，自由辯開始了，快回去吧。”

說完轉身跑開了。

俞時訝異於秦真的反應，剛剛沒說完的話也忘記是什麼了，隻好作罷，跟著路申言返回內場。

讓俞時沒想到的是，自由辯一開始，海大選擇了新的角度另辟蹊徑，不再在舊有的規模上繼續拓展，給了剛剛暫停時商量好對策的城市大學一個措手不及。

還好反方二辯反應迅速，堪堪能應付得上。

俞時轉頭去看坐在後一排的李教練，隻見李教練皺著眉，眯著眼睛，像是在想著什麼。

“嘖，這招高啊……”場上激烈的辯駁間，俞時隱約聽到後方一聲讚歎。

海大一開口，李教練似乎就意識到沒有表麵上橫向擴展那麼簡單，往另一個方向引導，隻是為了間接的讓反方順著他們的思路認可他們的觀點，而關鍵就在於，這個觀點是支持海大立論的關鍵點。

一開始並不明顯，等對方發現自己上當時，早就為時已晚。

這場比賽的結果顯而易見，齊文贇帶著最佳辯手的綬帶在台上和評委們握手、合影，一切從容又自然。

正方四位辯手說笑間下了場，似乎這場比賽就像一場兒童遊戲一樣簡單。

觀眾席上方的燈光亮起，閃了俞時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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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係的大巴車還沒來，他們隻好在休息室繼續等。

俞時百無聊賴，下了個消消樂玩，在路申言的注視中爆出連連不斷的“unbelievab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