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開偵探社的門，趙璋就有點後悔了。

偵探社開在臨街的一棟商務樓二層樓內，外麵那一塊“包靈偵探”招牌還算光鮮闊氣，裡麵實在有點過於寒磣。

整個房間其實就是一個大單間，中間用一塊三米高的複合板牆隔開，前麵約莫十來見方的地方是辦公區域，一張老舊寫字台和藤椅幾乎占據一半空間，前麵擺放兩張靠背木椅，連張像樣的接待沙發都沒有。

一道小門後，就是臥室，煙味和男人獨有的汗臭味充斥房間，再後麵就是仄小的浴室和廚房緊挨在一起。

趙璋自嘲一句：“看來我這個新身份的日子過得不咋的。”

王有田沒心沒肺道：“這才像真的，跟我看以前的老電影裡畫麵一模一樣，厲害的偵探一般都這樣。”

他肚子“咕咕”此時叫了兩聲。

“大哥，家裡有吃的嗎？”

趙璋想了想，說：“冰箱裡好像有點肉和菜，還有麵，你搗鼓一下，我也沒吃呢。”

“得了。”王有田應道。

這家夥一乾回老本行，興致似乎比破案還高。

“休息一會。”趙璋有點小尷尬道。

尚雪現在是男身，本尊畢竟是女生，現下處境如何對待人家多少都令他有點不自在。

尚雪瞥他一眼，仿佛已看穿他的心思。

“偵探大人，不用這麼客氣，你就把我男人就是了，不、我現在就是個男人。”

尚雪四處打量一圈，走近寫字台，拿起兩張白紙，刷刷寫下四個字“案情分析”。

“我倆先分析案情，他就是一廚子，多半指望不上。”她朝廚房丟了一個眼色，裡邊鍋碗已經叮當作響。

趙璋心中又是小小惡寒一把，這眼色、連帶嘴角噘起的動作，完全是個女人嘛，真是彆扭、彆扭。

他目光不禁又落在尚雪的胸口處。

“看、看什麼？一臉色胚相。”尚雪有點羞怒，麵龐飛起兩片緋紅。

“你們在吵什麼？”王有田的聲音從廚房傳過來。

趙璋尷尬一笑，借機轉過頭去，大叫道：“沒事，好好煮你的麵。”

尚雪開始在紙上刷刷寫了起來，嘴裡一邊說道：

“有些東西我是在幫忙打印資料的時候看見的，你先聽著。

死者周莘，23歲，單身未婚，無正式職業，懷孕身死。

屍檢報告顯示，死者死前服食一定當量的安-眠藥，導致痙攣體內大出血，這是致死原因。

已查安-眠藥來源合法。

現場完好，無搏鬥掙紮呼救痕跡和行為，小區無可疑人員進出。

死者死時手裡握有一件月牙形狀的紅寶石飾件。根據專家鑒定，本來應該是一對，這種耳飾價格不菲，川城市內珠寶店查無貨源。

死者名下有一部手機，已失蹤不見。

死者父母多年前離異，跟隨父親長大，據說關係不和，極少往來，其父現住在東鎮鄉下。

死者在現場用鮮血寫下“陳誠”二字，陳誠作為第一犯罪嫌疑人。經查，整個川城，隻有三個叫陳誠的，一個是8歲小孩，另一個是年近70的老人，二人都不在西鎮生活，基本排除作案可能。

包靈偵探社社長陳誠，男，38歲，曾擔任過一段時間刑警，反偵察能力極強，目前單身離異，父母雙亡。暫列為最有可能作案嫌疑人，作案動機不明，與死者關係不明。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趙璋將紙上的東西來回看了幾遍，才道：“照目前掌握的資料來看，周莘不是自殺，就是我殺囉，最不可能的是第三者殺人。”

趙璋接著自己往下分析起來。

“如果周莘選擇自殺，為什麼要寫下‘陳誠’兩個字，這一點說不通。而且她為什麼不寫張三李四，非要寫‘陳誠’，她是如何得知這個姓名的，有人逼她栽贓陷害？好像也說不通。但她肯定是有意的。”

“如果是我殺，我為什麼殺她？我根本不認識她。而且，我要殺她，必然是提前潛伏在小區，可我跟她不熟，她憑啥讓一個陌生男人進入一個年輕孕婦的家？其次，我和她不認識，她也根本沒必要陷害我。”

“如果是第三者殺人，要麼是小區內她熟識的人，你前麵已經說過，她幾乎不和小區的居民來往。那麼這人也一定是提前進入小區潛伏，並且和她熟識，她才會打開房門，之後逼迫她吞下安-眠藥，問題現場無搏鬥掙紮痕跡，死者身上沒有任何瘀傷。”

“所以——”

“所以大哥，聽你這麼一分析，我覺得還是你是凶手比較可靠，你不如坦白承認，咱們省點時間，繼續闖第二關。”

王有田不知什麼時候，端著三碗麵站在二人身後。

“吃麵。”趙璋沒好氣地從他手裡搶過一碗麵，狼吞虎咽起來。

“味道不錯！”他由衷讚賞一句。

“陳偵探基本不可能是凶手，這個現在可以排除了。”尚雪細嚼慢咽，小口吃著麵。

王有田嘟嚕一聲，“你們這麼快就勾搭上了，女作家，你這也變得太快了。”

趙璋一口麵幾乎嗆進嗓子眼，鼻涕眼淚跟著湧出，他抽出一張紙巾擦過，嘲笑起來。

“你要這麼想，那一百萬肯定沒戲。不如你現在心中默念，‘凶手是陳誠’，看看結果如何？”

王有田一鼓嘴，樂嗬道：“我才沒那麼傻。說破凶手的機會隻有一次，不能這麼輕易浪費了。還不如在元宇宙裡多待幾天，以前我想進來一回也付不起這筆費用。”

趙璋無語，點起一支煙，悠然道：“啟雲公司的錢哪有那麼好拿？何況這是創始人趙誠設立的考驗任務。”

王有田一乍，“大哥，啟雲公司有三個創始人，你怎麼知道是他？”

尚雪也是一臉好奇。

趙璋嘿笑一下，掩飾心虛，“和你一樣，瞎猜唄。”

他趕緊岔開話題。“這個凶手無疑極厲害的。剛才尚雪說，屋內完好無損，是不是收拾得也很乾淨？”

尚雪微微點頭。

趙璋接下去說：“那就對了。將屋子收拾整潔的不是凶手，而是死者周莘本人。給你們講個小故事——”

“清朝覆滅明朝後，一個明朝很有名望的人物拒絕擔任清朝的官，並在牢房裡絕食以示明誌，當時的清朝皇帝已經對拉攏此人不抱什麼希望，但是有一天，看守牢房的衙吏通過自己的長官上報了一個細節，就是這個人雖然不吃東西，但每天還是梳理自己的頭發，整理儀容。皇帝聽過之後，頓時龍顏大悅，說‘這人不久將為我所用’，然後命令朝中大臣輪番勸降。果不其然，三天之後，那人開始吃東西了，一個月後，便俯首稱臣，後來這人也成了曆史上的一個笑話。臣下不明，詢問皇帝如何能夠未卜先知，皇帝隻高深莫測地說了一句‘死誌之人豈在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