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實驗室內。
加奈拉上儀器上的防護門,視線從變化中逐漸平穩下來的原液中抬起,扭頭看了眼窗外暗沉的天色。
她揉了揉有些漲疼的太陽穴,眼底閃過一絲猶豫:
“這看著要下雨,不適合出去了啊,可這都提前完成了,剩下的大半天…”
後麵的話在轉身的瞬間消散在空氣之中。
她想要抬起的腳頓住,視線凝固在前方一動不動。
牆角處,男人挺拔頎長的身軀完全陷入柔軟的沙發之中。
他單手杵在額角,雙眼緊閉,微蹙的眉心下透出一絲警覺和疲乏。
“真是的,哪有老板還在乾活,保鏢偷偷睡覺的!”
眼底的猶豫儘數散去,她回過神,從操作台上拿起空調遙控調整了下溫度,回頭看了眼睡得好似不那麼安穩的男人,她從白大褂的衣兜裡拿出一本黑色小本和筆。
上班第一天,偷懶睡覺,扣一天工資。
在工作日誌上默寫下這麼一句,她輕輕合上黑色小本,剛把本子塞進衣兜裡,兜裡的手機恰好震動起來。
她猛地從兜裡拿出手機,在鈴聲隻是漏出一絲音符時,迅速接通了電話。
沒有立刻開口說話,她好似沒有聽到手機裡傳出的說話聲,放輕腳步走向休息室,關好房門,開口:
“我沒聽見你說什麼,有事就再說一遍。”
“…打擾到小田切博士實驗了麼?”
“沒有,但你現在的確在浪費我的時間,有事說事。”
“…咳,那個,能請小田切博士讓您的司機來一趟值班室麼?”
“做什麼?”
“…那輛保時捷是您的司機開回來的沒錯吧?”
“嗯?我已經讓人把車鑰匙交給野本所長了,等他和對方交涉完,自然會有人來開走。”
“不…不是。對方已經來開車了,但是…但是…”
“說重點!”
對於對方略顯慌亂的聲音,她有些不耐:“如果你無法表達自己想說的,讓能說話的來。”
“抱…抱歉,我們在檢查出門車輛時,在這車後備箱發現了一具女屍,所以想請您的司機先下來,警方需要進行問詢。”
“…女屍?”她瞳孔一縮,不覺地提高了音量,放在兜裡的手猛地攥緊:
“我知道了,我現在下來。”
掛了電話,她拉開房門正要出去,眼前忽的多出一抹陰影。
她詫異抬眼。
景光昂然挺立在門外,臉上笑容和煦,眉眼間有著一股含而不露的鋒芒,絲毫看不出剛才有過一絲疲乏的痕跡。
她怔了一瞬旋即回過神,兩手往兜裡一放,說話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冷意:
“實驗室不是就寢的地方,不要再讓我看到有下次…”
話到一半她頓了下,抬手從兜裡拿出一串鑰匙往男人身前一拋。
鑰匙在半空中“叮叮當當”地劃出一道弧線,男人反應極快,手一伸接住了女人的這一次突然襲擊 。
他低頭看了眼手裡的鑰匙,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加奈開口接了話:
“休息室的鑰匙,你自己去配。”
“……”
景光捏緊了手裡有些硌手的鑰匙,下意識抬眼看她,不經意間瞄到女人身後板床上被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不知怎麼想到女人幾個小時前還睡在那裡,他心跳莫名加速了幾分,喉結滾動了下,強行移開視線,把注意力放在麵前的女人身上。
“沙發足夠…”
“沙發?恕我直言,你的體格…是異想天開地想在那張沙發上練縮骨功嗎?保鏢先生!
這幾天是實驗的關鍵期,我的作息時間不確定,我要的是一個在我有需要時能保持精力充沛的保鏢,哪怕你隻是臨時工我也是一樣要求。
另外,在我的實驗室裡,我不接收任何反對意見。”
景光目光不覺地又瞥了眼女人的身後,沉默須臾,開口的聲音隻是有著一絲暗啞,卻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
“不太合適,奈奈。”
“不合適?是床小還是…”
加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扭頭又瞄了眼窄小的板床,剛想問哪裡不合適,忽的好似意識到什麼,一抹緋色“唰”的一下從耳根一路紅透脖頸。
女人想伸手奪回鑰匙,可眼前男人好似看穿了她的窘迫,藍色的眼眸透出點點笑意。
她下意識挺直腰板,一揚下巴,咬了咬牙,佯裝從容淡定的模樣,語氣帶上了強硬:
“我明白了,既然你覺得那床太小不適合你的體格,那你等會去後勤處申請一張雙人床,記住,要足夠大,足夠堅實,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話一說完,她也不看景光臉上是個什麼表情,挺直著脊背,一步跨過男人朝著合金大門逃似地快步走去。
擦身而過的瞬間,女人身上的草木清香擠入男人的嗅覺神經。
他緊捏著鑰匙,閉了閉眼深吸口氣,須臾,睜開眼的瞬間,已經把心裡被女人幾句話撩撥起來的情緒儘數壓入心底。
“奈奈,等等。”
他轉身叫住她,女人反而加快了些腳步。
眼看著女人即將走出大門,他拿著鑰匙的手躊躇一秒,旋即乾脆地塞進兜裡,幾步追上她:
“剛才聽到你說了女屍?是發生了什麼事嗎?”
“保時捷的車主來拿車,值班室的人在後備箱發現了女屍,需要有人下去配合調查。車是我從HPI開出來的,我自己解決,你不用跟著我。”
“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乾什麼?”
加奈往外走的腳步一頓,扭頭看向景光。
雖然他的神色看不出半分疲倦,但因為藥劑和監控的緣故,他頂天了也就剛才在沙發上小憩了一會。
這時候不休息,還想乾什麼?
“你現在隻是一個保鏢又不是警察,對於車的來曆你也說不上什麼,去了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去乾嘛?”
“保護奈奈是我這個保鏢的職責吧,雖然隻是一個臨時工,但我可不會玩忽職守哦。”
男人的神情語氣莫名讓她有種回到過去的既視感,她晃了下神,臉上又漲紅了一分。
“隨你。”
反正扣了的工資彆想拿回去。
她心裡回了一句,嘴上冷硬地丟下兩個字,轉身走出大門。
……
研究所大門處。
一群警察圍著保時捷的後備廂正在拍照取證。
加奈掃了眼忙碌的警察,幾步走到北山身邊問道:“死的是誰?”
北山側目,看了眼跟在加奈身後的景光,目光在對方充滿爆發力的身軀上頓了頓,旋即看向加奈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