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戒訣》 彼時她靈骨尚在,心性未損……(1 / 2)

所有人都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雲黛剛剛說什麼?

她說她知錯了,錯在沒有提前把小師妹殺了?

她瘋了嗎?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不過也說不定這就是她的心理話,她心裡就是這麼想的,她巴不得小師妹喪命!

“你這孽徒!”就連靜隱尊者都被雲黛的話震住了,他揚手舉起鞭子,最後還是生生忍住了,沒真的抽下去。

煉魂鞭乃是專門用於懲戒門內犯錯弟子的刑具,第五境之下的弟子,若受煉魂鞭九九八十一下鞭打,是會被生生抽去一身修為的。

雲黛不過第二境,她剛剛已經生生受了一鞭子,若再打上一鞭子,她恐怕會受重傷。

蘇秋娥同樣不可思議地看著雲黛,這位三師妹自打五歲入門起便常常跟在她身邊,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

她原本是乖巧懂事的性格,說起話來也溫溫柔柔,很是討喜,蘇秋娥怎能想到,有一天她竟會從雲黛的嘴裡聽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蘇秋娥知道年輕人心氣高,彼此之間容易生出嫉妒之心,她也見過許多類似的例子,可嫉妒當真可以把一個人變得如此醜陋嗎?

是啊,在葉兮顏拜入萬仞閣之前,雲黛的確乖巧懂事。

她雖頂著一身先天靈骨,被譽為天縱奇才,卻並非好戰的性格,她不愛鬥法不愛劍,反倒喜歡撫琴弄笛,獨愛風花雪月,活得肆意妄為。

事實上,嫉妒之心並不會把一個人變得醜陋,真正令人醜陋的是反反複複的言語打壓、是一次又一次地比較貶低。

從來都沒有人天生就喜歡嫉妒彆人,可雲黛的師門長輩、同門師兄師姐卻不懂這個道理,是他們生生將那時尚還年少的雲黛逼上了這條絕路。

“師父,您如此生氣,當真是因為我冒領了葉師妹的功勞嗎?”

雲黛竟反問了起來,雪花落在她烏黑的發間卻並不讓人覺得寒冷,反倒是滾燙的、炙熱的,甚至是刺眼的。

她笑道:“還是說您是因為心疼葉師妹,因為太擔憂她的傷勢太著急了......”

“......師父,您是愛上了自己的徒弟嗎?”

此情此景下,雲黛的話幾乎起到了一種驚世駭俗的效果,空氣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一瞬。

下一刻,“砰”的一聲重響,跪在雪地中的少女被煉魂鞭狠狠地抽了出去,她整個人都砸在了山門巨大的紅木柱子上,又滑落而下,猛地噴出一口血,染紅一大片白雪。

圍在山門附近看熱鬨的弟子們呼啦啦散出個圈來,愣是給倒在地上的雲黛讓出了一小圈空地。

他們都看著雲黛,卻再無人敢議論,因為太瘋了,瘋到殷紅又慘烈,她怎麼敢的?她怎麼敢對掌門說出那種大逆不道的話來?而且被連抽了兩下煉魂鞭後,她竟還笑得出來!

此時的雲黛仿佛感覺不到任何疼痛,她那雙赤紅充血的雙眸緊盯著靜隱尊者,帶著森然的笑,她原本蒼白的嘴唇被鮮血染得紅淋淋的,豔麗又可怖。

雲黛知道,被她說中了,師父果然早在這時便已經對葉兮顏生出了超出師徒身份的情愫,也因此他才會如此惱羞成怒。

她的眼神顯然激怒了靜隱尊者,他手腕一震,便想落下第三道鞭子,若這道鞭子真的落下,雲黛恐怕會當場昏厥過去,說不定修為都會因此跌落。

“師父!”蘇秋娥連忙拉住他,勸道,“葉師妹還忍受著雷火灼燒之痛,正等著玄天寒水緩解痛苦呢!”

她的話終於讓靜隱尊者收了手裡的鞭子,他冷“哼”一聲,手指虛虛朝著雲黛的方向一點,便有一道金色的靈光飛出,如鎖鏈般將雲黛纏繞住,又壓著她跪在了地上。

“你便在這山門前好好跪著,跪到何時知錯了再起來!”

扔下這句話後,靜隱尊者便一拂衣袖,禦劍飛向了山門外。

雲黛知道他這是去給葉兮顏尋找玄天寒水療傷去了。

除了她因挑明了靜隱尊者對葉兮顏的齷齪心思而被多打了一鞭子外,一切的發展都和前世一樣,她被盛怒之下的靜隱尊者定在了山門前,她的師父不僅冤枉了她,還要剛受完鞭刑的她跪在冰天雪地裡自省。

看啊,不管她說什麼,最後的懲罰都是一樣的,師父早認定了她有罪,再多的解釋也不過是謊話連篇、是蓄意狡辯。

靜隱尊者一走,便如同一根崩起的弦突然斷裂,所有人似都鬆了口氣,他們又開始對跪在地上的雲黛指指點點,將本不屬於她的罪行扣在她腦袋上,大肆諷刺嘲笑。

一切都和前世一樣,連那些羞辱嘲諷的措辭都沒變,當時雲黛年少,心智尚不夠成熟,那一字字、一句句像最鋒利的刀,將她割得遍體鱗傷。

不過如今的雲黛卻並不在意,她的肩曾在百年後為岌岌可危的萬仞閣撐起一片天,那時她受到的屈辱嘲弄哪一次不比這一次更重、更可怕?可怕到甚至真的可以威脅到她的生命。

她跪在雪地裡,垂著視線,任由鮮血一滴滴地砸落,像在淨白的雪裡開出的點點梅花。

重傷令她的視線有一瞬間的模糊,她閉了閉眼,再睜眼時,視線裡便出現了一雙繡鞋。

雲黛抬頭望去,正對上蘇秋娥的目光。

“二師姐......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她扯出一個笑,露出了被血浸紅的牙,說了句令蘇秋娥莫名其妙的話。

她們的確許久未見了,前世的蘇秋娥早便慘死在了三百年前,雲黛見到她時,她隻剩下一具衣不遮體的屍體,全身被法寶打得千瘡百孔,沒一塊好肉。

還是雲黛拖著氣血兩虧的身體,將二師姐的屍身從血河屍海中背回了萬仞閣安葬。

“雲黛,”蘇秋娥皺起眉頭,“你不該那樣對師父說話。”

“那我該怎麼說?”雲黛反問她,“我解釋了,可你們不相信我,你們隻覺得我謊話連篇;我認錯了,你們又說我不該,我到底要怎麼做你們才能滿意?”

蘇秋娥斥道:“你那是認錯的態度嗎?我真不知道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

雲黛淺笑了一聲,她五歲拜入宗門起,便一直跟在二師姐屁股後麵轉,師父無心教導弟子,她的修行都是二師姐在過問,若真要說起來,眼前的二師姐反倒更像她的師父。